顾凛夜这一觉睡得极其踏实。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他慢吞吞地睁开眼睛，感受到额上的重量之后，他伸手拿下降温用的毛巾，脑子里闪过些零碎的片段，顾凛夜穿好外套，洗漱一番之后，朝着外面走去。

  好巧不巧，他刚把手搭上门把手，房门就从外面被人推开。一手推门，一手端粥的沈闲醉和他面面相觑。

  随后，沈闲醉脸上露出个关切的笑来：“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顾凛夜点点头，眼神却不自觉地瞥向她手里的粥。

  沈闲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失笑，把粥递给他。

  顾凛夜接过粥之后，却没急着吃，反倒是先问了她一句：“昨天你把我抱……咳，带回来的？”

  “嗯，抱歉，昨天下车时怎么叫您都没有反应，您的脸色又实在不正常，情急之下我才……”

  “又是道歉又是‘您’啊‘您’的，你见过哪门子的朋友这么客气。下次别对我这么客气了。”

  “抱歉。”

  “……”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有些别扭地问：“那昨天晚上，也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吗？”

  沈闲醉虽然疑惑但还是认真回答道：“昨天有家庭医生在，照顾您的事情，也主要是林月白小姐在负责。”

  她就只是保镖而已，照顾病号这件事，是另外的价钱。

  不知道为什么，沈闲醉感觉自己回答完之后，顾凛夜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差了起来，他闷闷地拿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粥。

  沈闲醉欲言又止地盯着他看。

  顾凛夜现在不太想继续和她交流下去，端着碗坐回了书桌前：“我没什么事了，你干自己的事去吧。”

  沈闲醉应了一声，临走前，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他一眼。

  顾凛夜心情烦躁地喝着粥，后知后觉地，他突然好像读懂了沈闲醉那一眼的含义。

  于是乎，正在和刚遇见的同样在顾家打工的林月白寒暄的沈闲醉看见一条来自顾凛夜的语音消息，还以为他有什么事要找自己。礼貌地和林月白示意了一下之后，走到一旁点开消息，就听里面传来顾凛夜恼羞成怒的声音：

  “你进来之前我就已经刷完牙了！”

  声音之大，沈闲醉贴近手机的耳朵都被震得有些发麻。

  被迫听见的林月白：……幼稚。

  沈闲醉揉揉耳朵，倒是对此接受良好。十七岁的年纪，正是要面子的时候。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机，随手拎起林月白手中的水桶，“我来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早点干完早点休息吧。”

  水桶交接的瞬间，两只手短暂地擦过。沉甸甸的水桶，落在沈闲醉的手里，就显得轻飘飘的。

  林月白觉得碰到她的地方就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热量一直顺着血管，传到了她的脸上。烧得她两边的脸颊都带上些不正常的红晕。

  一直到人都走远了看不见了之后，林月白才终于回神。

  她的视线，好像自那天在卫生间被其他人欺负时沈闲醉挺身而出之后，就越来越多的落在对方身上。

  越来越想靠近她。

  想闻她身上的香味。

  想听她说话。

  还想要……想要更多。

  明明是那样俗套的一个“英雄救美”的情节，她却偏偏无可避免地中了招。

  这种情感并不一定是爱情。

  只是骨子里旺盛的占有欲叫嚣着要把她划到自己的领域里，占为己有。

  她好不容易才尝到一次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所以，无论沈闲醉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人，还是仅仅作为一个“第一次保护她”的纪念品，她都想把她完全占有。

  林月白从小就发现自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她对自己的东西，无论是人是物，总是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就算是幼年时她养的那只小狗，对着其他人摇下尾巴，林月白都会觉得心里硌得不行。

  林月白选择来顾家打工，一开始，确实存了几分想要借此接近顾凛夜的念头。

  可是，没有人知道，昨夜看见沈闲醉抱着顾凛夜闯进来，着急为那个家伙拨通家庭医生的电话时，林月白指尖都快被自己掐紫了，才勉强压下那股妒意来。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这才冲上前去主动抢着帮医生打下手。

  等人打完点滴又服了药之后，林月白刚要去换掉顾凛夜额上的毛巾时，被沈闲醉拦下，递了包退烧贴：“用这个吧。”

  她呐呐地接过退烧贴，沈闲醉奇怪地瞅了她两眼，还以为是小姑娘太累了，便又要接过她手里的活：“要不还是我来，你还是学生，休息要紧。”

  林月白却被她吓得一激灵，飞速收好手里的退烧贴：“我来就好，这本来也不是您分内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见她这样执着，沈闲醉也不再坚持，道了句“辛苦了”之后，转身回了隔壁自己休息的地方。

  等她走了，林月白才小心翼翼地将退烧贴收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躺在床上的顾凛夜一眼之后，才重新拿着毛巾去卫生间换水了。

  ……

  顾凛夜的烧来得快，去得也快。

  周一去上学时，又是那个生人勿近，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顾家小少爷了。

  “凛夜，今天中午我们出去吃呗。前几天听我朋友给我推荐了家餐厅，去不去？”

  顾凛夜头也不抬地拒绝道：“不去。家里有人给我送饭。”

  “行……啊？”南溯远瞪大了眼睛，“你之前不是觉得这样很麻吗？连顾温哥专门给你请的大厨做的饭你都不要，怎么突然开始……”

  “前几天生病了，最近家里有人对我的健康问题盯得紧。”

  南溯远还以为他说的是家里长辈或者是他哥，也没当回事。只是看到顾凛夜说这话时不自觉扬起的笑容，他还没忍住抽了抽嘴角，有些嫌弃地离远了两步。

  不就家里给他送个饭嘛，这混蛋笑这么恶心人干什么。

  只是可惜顾某人健康作息的计划在下午放学时接到一通来自白昭昭的电话之后，就被迫宣布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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