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闲醉肯出言安慰，郁清已经很满足了。

  但他旋即又垂下眸子，其实那只猫妖说的对，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鲛人，沈闲醉压根就没必要这么辛苦的东躲西藏，也没必要放弃舒适安逸的客栈选在这样的荒郊野外过夜。

  郁清不知沈家发生的那些事，全然以为沈闲醉这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是害怕自己的鲛人身份被别人察觉引发麻烦。

  他正愧疚着，鼻子忽然嗅到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郁清抬头，就见沈闲醉从怀里掏出一个烤鸭腿来。

  “出城匆忙，来不及买别的，给。”

  郁清眼神闪了闪，却没有动作。

  沈闲醉疑惑：“怎么了，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你吃。”这片森林很大，也不知下一次进城是什么时候。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饿。”沈闲醉边说，边不由分说地将鸭腿塞进了郁清手里。

  她是真不饿，出去接咪咪的时候，还顺便吃了碗拉面，又吃了几个包子。待要上车时，看到有烤鸭腿卖，这才想起车上还有只挑食的鱼。

  她沈闲醉又不缺钱，怎么可能在吃的上面亏待自己。

  郁清推拒几次都无果，最后，在沈闲醉“威胁”的眼神下，终于颤巍巍地将食物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一口下去，那从前觉得十分可口的东西，现在含在嘴里，只觉得食之无味。

  沈闲醉怕他噎死，把壶里装着的米酒也给他递过去。

  郁清闷着脑袋接过，低头吃着东西。

  越是吃，他鼻尖的酸意就越浓。

  直到最后，“啪嗒”一声，一颗鲛珠砸在水面上。

  沈闲醉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正要笑他小哭包，谁知郁清比她更先开口，他鼻尖通红，还在不断地抽抽搭搭，语气却是沈闲醉听过的坚定和认真：

  “你真好。我会报答你的，我一定会的！”

  这话直白到了有些幼稚的地步，但看到他眉眼里的认真时，沈闲醉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笑意荡开，逗小孩一般的问：

  “怎么个报答法？”

  见她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样子，郁清一时心急，脱口而出：“做你的灵宠。”

  沈闲醉摸鱼的手一顿，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放到了旁边的水里洗了洗。

  【咦~他好变态哦。】

  游游沉默，忍无可忍地怒吼道：【所以你现在干嘛翻找灵宠契约的结印方法啊混蛋！】

  沈闲醉还没说话呢，小鲛人已经像是蒸熟了一半，整条鱼从头红到尾巴尖，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不想和我一起吗？”

  “想，想和你一起，但是……但是，不是这样的。”他说不上来自己的感受，只是觉得灵宠契约似乎和自己想要的，不太一样。

  “那是什么样？和我当朋友？”

  “是朋友，就是那种……那种好朋友。”他急得不行，奈何语言系统实在太不发达，只能用手不断比划着。

  沈闲醉心情更好，离得更近了些继续逗他：“是哪种，我怎么看不懂？”

  她就差把坏心思写脸上了，可惜某个笨蛋还在急得焦头烂额地向她比划，倏地抬头，看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不知是酒想醉人，还是人想醉，那点儿度数的米酒，愣是激的他热血上头，微微仰头凑近她。

  他发丝凌乱，脸被欲望染红，偏生那双眼睛却澄澈干净，见她不躲，郁清更凑近了些，咫尺的距离化为乌有。

  早在他亲上来的瞬间，沈闲醉就找游游买了过敏药了。

  【不是，你要干什么！不是，啊啊啊，那都是积分、是积分啊！】等人真的亲上去，游游也摆烂了，冷眼看着，酸酸道：

  【亲呗，活爹，谁能亲的过你啊。】

  郁清青涩的不行，他的吻也是。

  亲完，他还羞涩的补充：“就是这样的朋友关系。”

  沈闲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两眼，转身就走。

  刚刚看郁清亲她，她没有反应，也没哄着人把吻加深，游游还以为沈闲醉做人了，谁知亲完她一句话都不说，就将那眼神懵懂茫然的小鲛人丢在身后，游游震惊控诉：【渣女！】

  沈闲醉手指颤了颤：【他把我灵力吸走了。】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

  【别拦着我，天杀的！敢吸我宿主的宝贝灵力，我要杀了他！把他做成小鱼干，喂给咪咪吃！】

  沈闲醉：“……”

  被她忽然丢下，郁清睫毛颤了颤，颤了颤，泪水毫无征兆地就掉了下来。

  一滴一滴，越流越多。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没有撒谎。

  他真的不喜欢哭的，曾经鱼尾无意被礁石剐蹭，剜下一块肉来，他也没掉一滴眼泪。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她，就格外爱哭。

  心脏像是被人挤压揉搓，尴尬无措恐慌……种种负面情绪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汹涌而上将他近乎溺毙。

  巨大的恐惧一瞬间将他笼罩起来。

  好像沈闲醉这一转身，就再也不回来了。

  湖离车不过二十步不到的距离，可是，对郁清而言，却犹如天堑。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仓皇着起身，道：

  “你别生气。”

  “哗啦啦——”的出水声。

  马上快走到车旁的沈闲醉疑惑转头，却在看见郁清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条庞大华丽的鱼尾在离开水的一瞬间，变成了人类的双腿，他此刻的模样，和人类没有丝毫不同。

  郁清，竟然就是那极少数可以修炼的兽人之一。

  上天是公平的，凡是可以修炼的兽人，修炼速度用一日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那些人族、魔族的天才子弟们的修炼速度，在可以修炼的兽人族面前，实在是不够看的。

  又是沈凤觉，又是沈凤醒的，现在还要来个郁清，这种周围都是天才的日子实在让人痛苦。

  毕竟自己的失败固然难受，但朋友的成功更令人抓心挠肝。

  不过沈闲醉现在黑脸倒不是因为这个，主要是那刚刚化为人形的小鲛人，他还没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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