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晴性子冷，听到余斌不干人事儿的请求，二话不说，“砰”得一声关了房门。

  门板直接拍余斌脸上。

  如果余斌做过后世的假鼻子，这下子肯定报废了。

  他捂着流血的鼻子，疼得直皱眉：“不帮就不帮，摔什么门啊？！”

  蒋晴隔着房门骂他无耻。

  “明天就要结婚的人了，现在去给人家小姑娘送信，你想干啥？”

  “朝三暮四的男人，最恶心！”

  “余斌，你真丢我们知青的脸！”

  听着她的话，余斌非但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委屈上了。

  “蒋晴，我实话告诉你，我烦你很久了！整天劲劲儿的，就跟全世界就你一个人是好人，我们全都是坏人一样！”

  “秦婷英语成绩一直不好，明年就要高考了，我把我录音机送她，有问题吗？”

  “等结了婚，我就不能随便送她东西了……”

  余斌越说越伤感，最后竟然站在蒋晴门外抹起了眼泪。

  许杏林出来小解，疯疯癫癫得搞不清楚状况，跑去拍余斌肩膀：“嘿！我帮你送啊！”

  余斌很嫌弃许疯子，可是，此刻除了他这个穿布拉吉的疯子，没人能帮自己。

  他把录音机和信郑重地交到许杏林手里，嘱咐他一定要亲手把这两样东西送到秦婷本人手里。

  “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许杏林兴高采烈，扛着录音机蹦蹦跳跳地往村里去了。

  边走嘴里边念叨着：“交给秦婷，交给秦婷……”

  文艺青年余斌站在知青点门外，久久地凝视村子的方向，眼底挤出化不开的深情和伤感。

  他在信里深情款款地写出了曾经对秦婷的暗恋，说他明天就要结婚了，今天以写信的方式郑重地跟她道别，也是跟曾经暗恋秦婷的那个自己正式道别，为他们的感情画下一个完整的句号。录音机就当是他送给秦婷的道别礼物，希望她能永远记住自己。

  做不了秦婷的男人，他也要住在她心里一辈子。

  以后，只要她看到这台收音机，就一定会想到他。

  这样想着，余斌的唇角勾起笑容。

  此刻的他，永远都不会想到，明天接亲时会在新娘子的房间里看到自己那台价值不菲的录音机！

  若问许杏林送信送到了吗？

  自然是送到了的，且送到了秦婷本人手里。

  他到秦家时，大家都已经上床睡觉了，只有秦婷还在读书。

  秦婷被恶心坏了，她就算再想要一台录音机，都绝不可能要余斌的。

  秦婷直接叫醒秦凌，把信和录音机都给了他，让他送秦云娇家去了。

  顺便让他带去一句——看好你家男人，别让他出来恶心人。

  许杏林完成任务，蹦蹦跳跳回知青点时，余斌还在外面等他，一脸期待得问他秦婷的反应。

  “她是不是很开心？很激动？又很难过？后悔错过我，又哭又笑的那种？”

  许杏林歪头想了想：“没错，她的情绪是很激烈。她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许杏林脑子不好，回忆许久，只想起了秦婷话里的三个字。

  “他说你是个‘好男人’。”

  余斌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45°望向月亮。

  错过了，才知道他的好？

  明天，他就要成为别人的新郎了！

  唉！

  命运弄人啊……

  许杏林又想起三个字：“他还说，你是个‘恶心人’。”

  余斌：“……”

  许杏林：“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

  ————

  第二天，天微微亮，李村生就扛着新收来的干辣椒，冲到了冯静柔家。

  秦婷付了收购辣椒的钱，直接进灶房开干。

  辣椒酱的香气被激发出来的时候，秦老大家的唢呐班也吹吹打打，开启了迎亲模式。

  付红梅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预计20桌酒席，却只来了不到10个客人。

  本村知道秦云娇丑事的村民，一个都没来。只有外村不明就里的亲戚，来了一些。

  大姐秦春霞跟她家闺女一个都没来，只有特地打扮一番、梳了个大油头的何东骑着二八大杠赶来参加婚礼，上了20块钱礼金。

  小妹秦春丽倒是专门回来了。

  她守在账桌前，有人送礼金她就一个个全部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上周她俩哥只给她凑了140块钱，还有60块亏空，她说过早晚要拿回来。

  付红梅看着冷冷清清的婚礼现场和凶神恶煞的小姑子，委屈得直抹眼泪。

  “娇娇啊，咱一辈子只嫁一次闺女，怎么就搞成这样子呢？”她坐在秦云娇身边，忍不住诉苦。

  秦云娇心里也憋着一团火气。

  “妈，都是三婶儿捣的鬼，就是她忽悠大家，让大家都不来参加我婚礼！”

  “但是，妈，你也别太伤心。”她作为一个重生者，比付红梅硬气，仰着头道，“日子是往前过的，以后谁过得好还说不定呢！妈，你记得女儿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让冯静柔付出代价，让她跪在你面前说她错了！”

  付红梅注视着女儿，良久，重重点头。

  不知为何，她就是对女儿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她相信女儿一定做得到！

  很快，穿着崭新白衬衫、胸前戴着大红花的新郎官儿过来接亲了。

  先是一系列传统的婚礼仪式，余斌过五关斩六将才进入秦云娇的闺房，一眼就看到摆在显眼处的录音机，余斌整个人都麻了！

  “娇娇，我……我可以解释！”他肉眼可见得紧张，下意识道。

  秦云娇却好似一点儿都没怪他，柔声道：“余斌哥，接我回家吧！”

  余斌如蒙大赦，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

  他老婆真是太温柔啦！

  他的好日子要来了。

  此刻，余斌的欢喜是真心的，他高高兴兴地把秦云娇接回了自己的知青点小瓦房。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他对秦云娇表忠心，发誓从此忘却秦婷。

  就算她以后回来纠缠他，他都绝不会动心。

  从今天起，他眼里、心里全部都只有秦云娇一个人。

  秦云娇的神色始终淡淡的，并没有表现出余斌预测中的任何一种情绪。不愤怒，也不高兴，情绪稳定得令余斌突然有些打怵。

  “娇……娇娇……”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秦云娇微微一笑：“我们都是夫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余斌，你只要记住，你以后赚的每一分钱都交给我保管就行了。”

  余斌一怔：我跟你谈感情，你跟我谈钱？

  别的男人听到这个要求，或许还会犹豫一下。但余斌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文艺青年，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好，娇娇，以后家里所有的钱都归你管！”

  秦云娇这下终于高兴了。

  ————

  秦婷特意多做了十斤辣椒酱。

  给了村生伯两斤。

  一斤让他周一去镇上开会时带着，看看能不能在镇上找到销路。

  一斤让他家留着自己吃。

  李村生要给她钱，

  秦婷说什么都不肯要。

  “就当是前期投资。”她笑着送李村生出门。

  李村生刚走没一会儿，刘凤英就捏着礼单本子，气呼呼地杀到冯静柔家。

  站在门外，破口大骂。

  “冯静柔，你一个做三婶儿的，居然没给你侄女上一分钱的礼？”

  “快点儿给我把礼钱掏出来，不然我嚷嚷得全村都知道，让你脸面都没地儿搁！”

  冯静柔正坐在屋里织毛衣，听到声音就出来了。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怵刘凤英。

  “嚷嚷啊，尽管嚷嚷！让全村人都知道，你刚从局子里出来，就又欺负到儿媳妇门上来了！”

  “等秦铮回家以后，全村人都能给我作证，告诉他你是怎么欺负我的！”

  “礼金我不会给！”

  “但是这些年秦铮寄来的钱，还有你从我家拿走的东西，你必须一分不少得全部还给我！”

  秦安安手脚并用飞快爬出，就看到刘凤英脸上红一阵儿、紫一阵儿、黑一阵儿，精彩极了。

  她乐呵呵地想：【哈哈！妈妈要是直接把老太婆气死了，我是不是能去吃席了？】

  冯静柔：……

  好吧，她再努努力。

  秦婷、秦凌、秦砺也全都从各自屋里走了出来，站到妈妈身旁。

  秦砺经过秦安安身旁时，还不忘捞起她，抱着她一起站到妈妈身边。

  一家人同仇敌忾，全都冷冷地瞪着刘凤英。

  刘凤英瞬间汗毛倒立，第一次对老三一家生出了惧意。

  都说婆媳是天敌。

  刘凤英怕付红梅，是怕如果付红梅被气跑了，她残疾的大儿子再也讨不到老婆，所以得巴结好大儿媳。

  她怕二儿媳周翠芬，主要是怕她娘家当官儿的哥。

  至于三儿媳冯静柔，她从来都只有欺负，没有怕。可今天，那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惧意死死困住了她。

  她怕三儿媳什么呢？

  好像就是单纯得怕她本人！

  这种惧意，在秦彻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走出小楼，坚定地站在冯静柔身后时，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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