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祗律》中记载：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

  一瞬，换算成现在的时间，约为0.36秒。

  一瞬间，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就比如……。

  小武对许叔一瞬间产生的想法一无所知。

  此刻，他满眼都是二丫，再也容不下其他。

  二丫呢，满眼都是放在桌上的那块肥多瘦少的猪肉。

  “小武哥，这块肉可不小，还那么肥，咱们中午就少炖一点点，可以吗？”

  “不用，炖上一半吧！你不是很想吃嘛？我下次回来，再给你买。”

  “算了，你看那么多肥肉，我下午把他熬成油，以后每次炒菜的时候，放上一点，就跟吃肉一样。”

  “呵呵，行，你说了算。”

  小武答应着，眼睛留在二丫脸上，手却偷偷的将桌上的准备票向二丫面前推了推。

  他希望二丫看到，然后一脸嫌弃的说道：“小武哥，你净乱花钱。这钱我帮你收起来。以后你要用，我再给你。”

  可惜，从前呀，有个聋子，路上看到一个瞎子，他使劲对瞎子抛媚眼。

  然后啊，就没有然后了。

  “小武哥，你知道熬猪油会有油知了，放点盐，嚼着嘎嘣脆，比啥都香。我这辈子就吃过一回。你吃过吗？”

  “嗯，嗯，我也吃过一回。”

  小武敷衍着，看到二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面前的钱，就又伸出手，向前推了点，都碰到她搭在桌上的胳膊。

  二丫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就又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小武。

  “小武哥，要是下次贾贵再奖励你钱的时候，你能不能买一点白面啊！我都好久没有吃烙饼了。和面的时候放点猪油，烙的两面金黄，抹上点酱，吃着可香了。”

  二丫越说嘴里分泌的口水就越多。

  虽然她已经在尽力的抿着嘴了，可是晶莹的口水，依然从嘴角溢了出来。

  小武依然点头，这会二丫别说炖猪肉了，就是要炖自己的肉，他也会笑呵呵的答应。

  有人说这是无底线的舔？

  我只能轻蔑的一笑。

  哪怕风雨，已经将你炼成了铁石。

  依然有一块柔软，埋在心的最深处，除了自己，谁也无法触及。

  各位亲爱的读者，你有吗？

  当你真的遇到，你会比小武做的更优秀。

  小武凑近二丫耳边，小声说道：“咱们现在去买点白面，中午就烙饼吃，好不好？”

  二丫瞪大眼睛，用力的点头。

  “不过不能让许叔知道，要不他肯定不让的。走！”

  小武大脑袋朝外摆了一下，二丫就站起身，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外面走去。

  “大武一会就回来了，你们俩去哪？”

  一直低头琢磨心事的许老头发现两人向外面走去，取下嘴里早已经灭了的烟袋杆，开口问道。

  “爹，我们就到巷子口，很快就回来。”

  声音传到许老头耳朵的时候，两人已经出了院子。

  屋子里，许老头又装上一锅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烟雾缭绕之间，眼神深邃。

  如同以往所有的日子一样。

  狭长的巷子里，二丫走在前面，脑后两条乌黑的麻花辫一甩一甩。

  小武跟在身后，被她的辫子晃得眼晕，可还是在盯着看。

  “二丫，待会给你买点白面，再给许叔买上两瓶酒。剩下的钱，你，你帮我，帮我拿着好不好？”

  “小武哥，你为什么不自己拿着？”

  “你拿着，买点家用的东西。什么时候有空，去买上几尺花布，给你做上两身新衣裳。”

  “买点家用的可以，为什么要做新衣裳，又不过年？钱要攒着，你还要娶媳妇呢。”

  “那要不你帮我攒着？”

  “那也行，你有点钱就乱花。”

  “二丫，你说小武哥对你好不？”

  “好”

  “那你说，我和大武谁对你更好？”

  “都好！”

  阳光下，小武的身形都矮下去半分。

  自己用尽了后半辈子所有的心思，却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行，待会大武回来，一定要和他切磋切磋，看看他的功夫有没有退步。

  大武回来了。

  满头大汗，灰头土脸的走进院子。

  他的鼻子动了一下，然后用力的嗅了嗅。

  “二丫，是不是做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

  “大武哥，你回来了，快洗洗，准备吃饭。今天小武哥回来，有好吃的。”

  二丫在厨房里答应着。

  院子里，正在低头搓麻绳的许老头低着头，嘴里叼着的烟杆一抖一抖的。

  一切是如此和谐。

  可是，当小武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和谐，就被打破了。

  “小武，你怎么回来了？”

  “你是不是想打架？我就不能回来吗？”

  “能倒是能。不是你打发人回来说这两天有事，回不来嘛？”

  “我想回来看看二丫——和许叔，不行吗？”

  许老头看到两人又呛了起来，放下手里的麻绳，拍了拍手，站起身。

  “行了，你们俩就跟那斗鸡似的，见面就掐。大武跑了一个早上了，肯定也饿了，先吃饭。”

  二丫从厨房出来，将炒好的菜递给小武，笑着说道：“爹，你快坐下，别搭理他们。他们要是不吵两句，吃饭都不香。”

  大武洗完脸，看到桌上的东西，不由好奇的问道：“豁，炖肉烙饼，许叔，你这是不过了？”

  二丫白了他一眼，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老白干，一边给许老头面前的杯子倒酒，一边说道：“说的什么呀？这些都是小武哥回来买的。”

  大武有些好奇的看了小武一眼。

  小武胸脯挺的高高的。

  许老头凑近酒杯闻了一下，满脸的陶醉。

  “果然是比我那散篓子香。二丫，给他们哥俩也倒上。”

  二丫疑惑的看了许老头一眼，然后，就拿出两个杯子，给哥俩也倒上酒。

  “叔，给我们倒酒干啥？我们也不会喝呀！”

  小武矫情的说道。

  “行了，都大了。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哥俩偷我的酒喝？先吃饭，吃完再说。”

  大武伸手拿过一张饼，用筷子抹了一点酱，又夹了一大块肥肉，裹进饼里。

  美美的咬了一大口，满嘴流油。

  慢慢的嚼碎，咽下去，才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真香啊！对了，小武，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啊？难道你还有饷钱？就是有饷钱，你这才去了几天，就给你发饷了？”

  “大武哥，他说是贾贵奖励他一块大洋，还给爹买了两包烟，爹都藏起来，舍不得抽。”

  “小武，行啊，现在是越混越好了。能让贾贵奖励，还奖励了一块大洋，这是帮他干了多少缺德事啊？”

  “我们没干缺德事。爱信不信？”

  “大武哥，爹都说了，他相信小武哥。”

  “既然许叔说了，那就是真的。不过，我今天在街上可是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侦缉队把万寿堂给一窝端了，有这回事吗？”

  许老头端起酒杯，还没喝，就放回桌上。

  二丫将一块肉塞进嘴里，筷子含在嘴里，没有拿出来。

  眼睛都紧紧盯着小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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