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渊的身姿在电光中跳动，每一帧动作都精准而果断，仿佛与雷电融为了一体。

  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畏惧自然的力量，必要打败暴动的闪电。

  随着他靠近，空中的电光猛地膨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容祀看得心惊胆战。

  对这一切变化，他无能为力，只能旁观。

  这时候，画面中的长渊突然伸出手，像是打算直接抓住闪电。

  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耀眼的蓝紫色电光缠上长渊的身体，电流在他身周跳跃，不断灼伤他的皮肤。

  容祀仿佛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烧焦的气味。

  “你要松开它。”

  他声音轻得仿佛呢喃一般。

  可他也知道，长渊根本不会松手。

  心里隐约有种感觉在告诉他，长渊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为了她，他甘愿与天道为敌。

  长渊的动作瞬间变得异常迅速。

  他飞快地完成了一连串复杂的手势——在这些奇怪的动作牵引下，闪电的轨迹变得更加集中。

  长渊额上青筋暴跳，低吼一声，打算将它逼回天空。

  这时，变故发生。

  被他压住的闪电瞬间失控，直直朝地上的人偶冲去。可长渊非但没阻拦，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明白，他赌赢了。

  他骗过了天道。

  他竭尽全力与审判之雷搏斗，混淆它的判断，让它误以为人偶替身就是素素。

  而他在小屋周围布下结界隐匿素素的气息，就算审判之雷发现伤错了人，也找不到她。

  等到它能量耗尽后，就会自行消失。

  他就能护她和孩子周全——

  然而下一秒，随着山下传来轰然一声巨响，长渊脸色大变。

  是谁？

  谁破坏了他设下的结界？

  两道一模一样的气息让审判之雷一时有些困惑。

  它茫然地绕着人偶逡巡了一圈，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个假货，赶忙调转方向，朝山下飞去。

  长渊心脏一紧。

  顾不上多想，也跟着追上去。

  密集的雨点接二连三地砸在他脸上，他呼吸急促起来，不敢想要是审判之雷发现素素会有什么后果。

  他赶到的时候，李素素已经不见了。

  结界是被人从里面破坏的。

  长渊惊疑不定地瞥了一眼，立刻发现小屋外的土地有被松动的痕迹。

  他恍然大悟，破坏结界的人应该是蛊师。

  他操纵蛊虫通过泥土钻进结界，咬破了结界的阵脚，从而破坏了结界！

  可……他和素素向来避世，从未得罪过蛊师！

  会是谁，深夜赶来破坏他设下的结界，带走素素？

  不过，也幸好素素不在，否则审判之雷一击就会要了她的命！

  他必须先解决它，才能放心去找她。

  长渊再度跟审判之雷缠斗在一起。

  这一次，他招招都是杀招，毫不留情。

  审判之雷仿佛也明白他的意思，裹挟着电光朝他袭去。

  漆黑的夜幕中，蓝紫色的电光和雪白的灵力交织在一起，划出道道狰狞的痕迹。

  容祀紧张得看着这一切，恨不得进去帮他一起打。

  但这时，画面陡然一闪。

  无论长渊还是闪电，统统消失不见。

  他再度变成了主观视角。

  容祀茫然查看四周。

  他仿佛变成了某种会飞翔的动物，正翱翔在雷云之上。

  地面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长渊和闪电在打斗。

  他眼神一亮。

  难道他心想事成，能帮长渊一块打了？

  心里蓦然涌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激动，他集中精神，感受着梦里的身躯，毅然朝雷云下的战场冲去。

  白龙犹如一道银色的利刃划破乌云密布的夜空。

  容祀俯冲下来，莹白色的鳞片闪耀着月华般的光泽，在电闪雷鸣中显得分外耀眼。

  风声在耳边呼啸。

  逼近地面的瞬间，容祀猛地伸出利爪，抓住了地面上肆虐的闪电。

  方才还势不可挡的闪电，在他爪中宛如一条软弱的小蛇，电光根本无法穿透鳞片灼伤他。

  他激动地寻找长渊的身影，却发现长渊倒在泥泞的地上，身体周围缠绕着还没完全消失的电弧。

  不仅如此，他的一半身体已经化作了泥土。

  显然，他跟他捏的人偶替身，似乎是同一种东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祀心神大震，难以置信地呢喃。

  察觉到他的异样，审判之雷趁机挣脱他的爪子，朝某处飞去。

  容祀立刻追上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审判之雷抢先发现被带走的李素素，冲进隐蔽的山洞，转眼间缠上了她的身体。

  一刹那，高温灼伤了她的肌肤，整个人血肉模糊。

  目睹这一切，容祀的心脏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莫名的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他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

  正当他惊疑不已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悲愤交加的怒吼。

  “李素素，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出事！”

  一个似曾相识的黑衣男人冲了过来。

  他紧紧抱着李素素，哭声穿透夜空，充满自责。

  他背上背着一个包袱，显然刚刚返回小屋去拿了她的东西，才会把昏睡的她暂时安置在这里。

  “你是……夜冥？”

  他迟疑开口。

  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忽然冒出了这个名字。

  这似乎是个邪修，几年前不小心走火入魔。他们在游历时遇到他。素素刚好有灵草，就顺手送给了他。

  然后他们再也没有交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等……

  容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怎么会有有关夜冥的记忆，他怎么会认识他？

  还有，他刚才似乎听见他叫她李素素！

  脑海里仿佛瞬间炸开，无数碎片在其中交织碰撞，每一片都带着强烈的情绪。

  容祀紧紧捂住额头，瞳孔中充满迷茫与不解。

  他似乎忘了许多事。

  “嗡——”

  脑袋发出一阵嗡鸣。

  容祀喘着粗气，猛然从混沌中惊醒！

  眼前熟悉的天花板让他有些恍惚。

  他愣愣坐起身，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重症监护室。

  得知他苏醒，李素素片刻不敢耽误，立刻赶到医院。

  门从外面被推开。

  容祀抬起脑袋，看到李素素急匆匆走进病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因为担忧，她的眼圈微微有些泛红。

  “阿祀，你终于醒了！”

  她的声音里透出一分激动。

  她快步走到床边，双手轻轻搭在容祀的肩膀上，眼神关怀地注视着她。

  他想要回应她，然而一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地几乎发不出声音。他费力地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我……怎么了？”

  李素素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

  她轻叹一声道：“你手术后昏迷了很久，那庸医说开刀难度太大，建议我们保守治疗。都动完手术了，他才说这种话！”

  李素素越说越气，想到他刚苏醒不能动气，顿了顿缓下声：“总之等你恢复后，我们先出院回家。反正你暂时不用再动手术，我们回家修养总比待在医院要好。你看你这几天，都快瘦脱形了。”

  她心疼地抚上他的脸。

  觉察她话音中的关切，容祀尽力挤出一丝微笑，蹭了蹭她的手心安慰她。

  他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充满了丝丝温柔。

  “别担心，素素。我现在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以后按照医生的建议，一步步治疗就好。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他说着，试图坐起来。

  李素素连忙过去帮忙。她扶着他慢慢坐起身，拉高枕头垫在他背后，好让他坐得省力点。

  安顿好后，容祀环顾了眼周围，最终目光落在李素素身上，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

  “怎么了？”

  看出他的异样，李素素奇怪询问。

  容祀缓慢摩挲着她的手掌，深吸了一口气。

  内心深处的挣扎如同海浪般汹涌。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那个梦境。

  相信梦境。

  这也许是件十分荒谬的事，但莫名的……他想，她会理解。如果不理解，就当他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想到这，他缓缓开口：“素素，我在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

  李素素面露不解。

  他点点头，声音犹豫低沉。

  “梦里，我看见了一个和兽世大陆截然不同的世界。那里的人不是兽族，是一种叫做人族的生物。他们说着不一样的语言，穿着不一样的服装，没有科技，却能靠一种奇怪的力量在天上飞翔。”

  他停顿了一下，偷偷观察着李素素的表情，担心他的话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但李素素只是安静地凝视着他的脸，眼神中充满耐心。

  “然后呢？”

  容祀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他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也许这就只是一个梦而已，哪怕他在里面听见了她的名字。

  这很正常。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就是因为他太想她了，所以大脑在休眠状态下帮他编织出了一个奇怪的梦境，把她也塞了进去。

  想到这里，他放下执着，仿佛在说一件趣事，开玩笑道：“我在梦里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雌性，真是太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她竟然也叫李素素。哦对了，她有伴侣，她的伴侣叫长渊，我可没有精神出轨……”

  容祀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奇怪低下头，看着死死扣紧他手腕的柔夷，面露不解。

  “素素，怎么了？”

  “没什么。”

  李素素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然而不知为何，脸色却突然间变得煞白。

  她淡淡道：“我突然有些渴，去倒杯水。”

  说着，站起身就要离开。

  容祀急忙拉住她。

  他以为她误会他吃醋，才会故意说这种话气她，连忙解释道：“素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做了这种梦。一定是我的脑子，它出问题了！我现在就教训它，你别生气！”

  说着抬起手，就要打自己的头。

  李素素立刻拉住他。

  “阿祀，你冷静点！”

  她厉声开口，成功喊停了容祀的行为。

  他沉默片刻，缓缓伸出双臂抱住她的腰，将脑袋靠在她的胸口，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还生气吗？”

  李素素抬起手臂，松松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的声音极轻，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我怎么会生你的气？阿祀，我只是……”

  她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

  从听见长渊的名字开始，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就无法控制地涌上心头。

  她复杂凝视着怀里的容祀，无法相信这一切。

  他……难道会是长渊的转世吗？

  她颤抖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他的脑袋。

  她艰难开口，似乎每个字都承载着无法言说的重量：“阿祀……再跟我说说，你做的那个梦好吗？”

  “……嗯。”

  容祀轻声应了。

  虽然不懂她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但他还是尝试着将梦境的细节缓缓描述出来。

  直到说起目睹长渊战斗死去，变成一堆泥土时，李素素身子一震，不可思议地直起身。

  她的表情有些微妙，仔细盯着他的眼睛。

  “阿祀，你没记错……他变成了泥土？”

  容祀肯定点头。

  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觉得很奇怪，所以醒来后才会记得那么清楚。

  “之后呢？”

  她困惑问道。

  容祀回忆片刻，接着说：“后来我在山洞中找到了被闪电灼伤的李素素，这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叫夜冥的人。”

  “夜冥？”

  李素素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记得他！

  她和长渊在游历途中救下了走火入魔的他，他却恩将仇报，将长渊开膛破肚……当着她的面，杀了他！

  想起那时的场景，她仍有一种愤怒到极致，忍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

  直到后来，她亲手杀了他，也依然无法释怀！

  容祀缓缓点头：“从他口中，我才知道梦里那个女人竟然跟你同名同姓。”

  “那后来呢？”

  她再问，却失去了继续倾听的勇气。

  也许接下来的发展，将会跟她的记忆重合。

  长渊为了救她耗尽力量，被狡诈的夜冥偷袭毙命。为了发泄嫉妒，他将他开膛破肚，而后又掳走了她。

  唯一的疑点是，假如真如容祀所说，长渊早在之前就化作了一堆泥土。

  那夜冥后来杀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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