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心看着父皇向她开口解释的样子，心中却并没有觉得他做得太绝情，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可以以情分和宠爱处置，有些事情却不行，而诚妃则是后者。

尤其是，如今父皇本就知道世上有这夺运之术，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国运都无比忧心，诚妃这一举动，等于是踩在帝王宝座上欢蹦。

“父皇，儿臣明白，那真正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还不得知，您如此处置也可以威慑那人，以免之后再有人被人利用，在宫中做出类似的事情。”夙心立即说道。

“你说得不错。”永瑞帝看着她道，只是也有些憋闷。

女儿回宫之后，他也想表现的像个慈和的父亲，可这接连几件事，都让他很是生气，只怕女儿以后面对他的时候也会越发忐忑。

永瑞帝从诚妃宫中出来，夙心也跟在后头，有一段同路。

刚刚处置了后妃和儿子，父皇的心情自然不会太好。

夙心觉得自己不拍个马屁，似乎也不太合适，想了又想，最终说道：“父皇，儿臣一直觉得您是个英明的帝王，本朝到如今，父皇后宫妃子数量算是少的，每三年一次的选秀，这几年也都没有了，若是没有父皇庇护，几位皇弟皇妹们也不可能活到如今……”

父皇这后宫妃嫔几乎都是十年以前选秀而来的，那些年轻的新人，多也都是宫中宫女出身，或是其他妃子推荐，不多，也都不是特别好颜色。

而且，父皇膝下儿女，夭折的数量，与其他帝王相比，的确算是非常少的。

记了序齿的，都活下来了，倘若一个帝王对后宫以及子女之事不够上心，这些个孩子早就死于后宫厮杀了。

只是可惜，如今几位皇兄皇弟们年纪也都大了，争斗已经是在所难免。

永瑞帝闻言，笑了笑：“都是朕的孩子，朕怎能不知道他们想什么？你大皇兄在政事上本事还算不错，只是有些自以为是，若是寻常时候倒是还好，可一旦遇战事，必然会骄傲自大，反而容易出问题，所以朕如今倒也不甚生气，只是觉得朕这些儿子里头，没有过于出色的……”

“而且……你是朕唯一的嫡女，朕不希望将来你被兄弟束缚，看人脸色，故而也想给你些权利，可权利招人嫉恨，只怕往后，你身边不得清净，如今也只是一个诚妃而已，往后，只怕就难说了。”永瑞帝实话实说。

瞧着他女儿不顺眼就只有诚妃吗？不可能。

一个个都觉得他的女儿回来之后碍了他们的路，没有一个想着对心儿好，都想着如何利用心儿！

夙心听着父皇的话，很是坦荡的说道：“父皇无需忧心儿臣，如今儿臣有封邑，皇弟皇妹们见了儿臣也都十分乖巧，还是很清静的，只是儿臣自己不喜欢热闹，很少与他们聚在一起而已。”

“况且，儿臣想着，再过几年便向您求个恩典，出去云游积累功德去，不会有那么多麻烦。”夙心又道。

封印解除不了，那就剩下最缓慢艰难的续命之路了。

虽然随时有可能死在路上。

她已经是续命一次的人，再想延命几乎不可能，但天下之大，或许有什么奇迹之处也说不定。

永瑞帝当时并未说什么，只是亲自将她送回了长宁殿。

临走之时，让众人退下，这才笑着说道：“等寻个好一些的时机，朕想让你往圣山走一遭。”

突然的决定让夙心一愣：“圣山？那不是自古以来帝王祭天之处吗？”

“也怪朕不好，你母后离朕去了之后，朕心中感怀，当年去圣山祭祀祈愿之时，在天地之间、神像之前，祈愿来生能与你母后再续缘分……”

“朕与你母后成婚之时，曾结发为誓，那结发如今便在圣山之上，朕如今身体大不如从前，圣山祭祀流程繁琐，朕这身体只怕是吃不消了，故而朕想让你代朕而去，但……你虽为朕的女儿，可终究只是个公主，一旦提出此等要求，朝臣定然阻挠……”

这么一说，夙心明白了。

圣山，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便是代替帝王祭祀，也应该是个品性俱佳的皇子，有承袭皇位资格。

大曜国人，对圣山这地方是十分尊重的，据说圣山陡峭，乃是通天之处，这东西放在圣山，等于是放在神仙眼皮子底下，自然不是说放就放，说拿走就直接拿走的，所以得需在祈愿之时与神仙说明缘由……也算是尊重信仰。

让其他皇子……去拿回来？

夙心脑中琢磨了一下。

然而几个弟弟们的脸在脑中闪了一圈，也没发现哪个人对她来说真的可信。

进了圣山呐，一要祈愿天下太平，二要祈愿百姓丰足，最后一个，才能想自己，这是规矩。

夙心也有些崩，感觉父皇的想法确实挺难做到的，只不过……

这法子，相比动帝陵来说，反而还能实现一些，只要她足够优秀，足够得民心，再有父皇点头，或许也不是不行……

“儿臣明白父皇苦心了，儿臣往后定会竭尽全力，不让父皇失望。”夙心立即道。

“也好在你是朕的嫡女，身份不差什么。”永瑞帝宽慰了一声，倘若他现在执意让女儿去圣山，天下人的确会不满，埋怨之声肯定也不会少，但也拦不住。

只是点燃百姓怒火并非好事儿，将来还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只能先服众，再行事，稳妥些。

“父皇与母后结发之事，应当还有别人知道吧？如果……如果父皇放出风声，您说这作恶之人，会不会会想尽办法毁掉此物？”夙心突然问道。

永瑞帝一怔，最后嘴角微扬：“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当年朕本是要将这东西放于皇城寺内，只是当时皇城寺主持建议朕放于圣山，说是这东西放在其他地方留不住，如今一想，或许是他早有预料？”

皇城寺的治安可没那么好，一旦东西放在那儿，绝对会被人得知，如此的话，这东西只怕早就不保了吧？

也的确只有圣山之上，最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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