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越大，越容易沉湎往事，慕廷钰觉得父皇近来好像越来越思念母后。

  睿帝心里苦。

  这一生知音难求，真爱难觅，而江清宁恰好是他的知音与真爱。

  当年两人意气风发在一起，身体力行，发誓要给百姓一个清明和平的天下。

  这些年来，睿帝辛辛苦苦，在父辈留下的烂摊子里缝缝补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当年约好一起看海晏河清、时和岁稔的那个人，却早已阴阳两隔。

  每每从繁重的国事抬起头来，睿帝总是四顾茫茫，意识到只有自己孤身一人，高处不胜寒，身畔那个陪伴自己的人早已不在，寂寞悲凉之感油然而生，心中那股思念疯魔了一般无止境地肆虐。

  不是人人都能成为贤德皇后，后宫那群女人只知道争宠，可只有清宁是真正懂他的抱负。

  自她去后，这世间再无人能入睿帝的眼。

  睿帝收回心神，叹了口气，又重复同一句话：“早日完婚，你母后一定很高兴。”

  慕廷钰的眼眶酸胀，心中不忍，道：“父皇，您近来都宿在凤仪宫？”

  睿帝点点头，道：“大过年的，你母后一个人怪冷清的，朕得多陪陪她。”

  慕廷钰张了张嘴，到底说不出一句话来。

  ……

  “我儿子也得来让你看看？”申夫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问道。

  白疏香点点头，道：“能不能怀上身孕，不一定是女子的问题，男女双方都有可能，要看一下情况。”

  申夫人虽然觉得有点不理解，但还是唤下人去请申公子出来。

  申御史家教甚严，申公子为人低调，一直在府中苦读，准备春闱考试。

  知道来的是女医，申公子的眼神也不敢乱瞄，只看见妻子甄氏坐在女医身边，便客客气气地跟白疏香见礼了。

  白疏香为夫妻俩仔细诊了脉，话不多说，直接写了两张药方，不紧不慢道：“问题不大，我开了两个方子，少爷和少夫人一人一方，调理一个月左右，我再上门看诊。如无意外，两个月左右，贵府当有喜讯。”

  听到白疏香这话，申夫人喜笑颜开，笑不拢嘴，道：“若如姑娘所言，到时候必给姑娘包个大红包。”

  申公子夫妇也连忙谢过，申公子拿过药方，一看便惊呼：“好字！姑娘写得一手好字！”

  白疏香笑而不语，对甄氏道：“少夫人放宽心，一切顺其自然。”

  申夫人和申公子夫妇把白疏香恭恭敬敬地送到府门口。

  白疏香浅笑着告辞。

  能够得到这样的尊重，不是因为她是沈家嫡女，不是因为她是宸王妃，而是因为她的本事。

  长风驾着马车，问道：“王妃要去广济堂吗？”

  白疏香纠正道：“长风，注意称呼，我和殿下还未成婚，什么王妃不王妃的，以前怎么叫的，你还怎么叫就行了。”

  长风笑嘻嘻道：“殿下进宫去挑吉日了，姑娘很快就是王妃了，属下不过是早一点叫上而已。”

  “那也不行，只要一天不是宸王妃，就不能打着宸王府的招牌。这么多人盯着殿下，你就不怕有人拿这事来做文章吗？”白疏香郑重道。

  长风就只好正色道：“属下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姑娘现在是要回广济堂吗？”

  白芷萝现在不能出诊了，正月里是紫菀在看着，之前跟着白疏香学了大半年，现在普通的小病和抓药都可以上手，遇到难治的病，再来请白疏香就可以了。

  白疏香想了想，道：“那便先去广济堂看看，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回府，我有些药要制。”

  长风拉长音叫道：“得嘞~”

  很快到了广济堂，人不多，有紫菀和药童在，倒也忙得过来。

  白疏香问了一下，紫菀笑道：“这两日主要都是来抓药的，倒还是应付得过来。”

  白疏香点点头，看广济堂实在不忙，正要往外走，却见门外走进一个人。

  “宁王殿下！”白疏香愣了一下，连忙上前见礼，却见宁王用食指抵住唇，不想声张。

  白疏香便点点头，把宁王请到后院喝茶。

  要说宁王出现，最警惕的是谁？自然就是长风，他想跟进去看看宁王想干嘛，却想到了殿下的叮嘱。

  不管王妃见了谁，都要给王妃一点空间，不要打探。

  长风只好在前头帮紫菀的忙。

  “殿下请坐，稍等一会儿，我给你沏杯茶。”白疏香把宁王引到后院的石桌边坐下，便要起身去小厨房。

  宁王刚想说不用，却不知为何，神使鬼差地微笑点头。

  白疏香很快便端着茶过来，嘴角噙笑道：“这是玉露茶，殿下尝尝看！”

  宁王端起茶杯，撇了撇茶沫，喝了一口，笑道：“好茶！”

  “之前在殿下的婚宴上，疏香与兄长遭人算计，幸得殿下相助，一直未得空向殿下道谢，疏香在此谢过。”

  宁王连忙上前扶住，道：“不必谢，有人敢在本王的婚宴闹事，本王自然是要管的。”

  白疏香闻言，眼珠子一转，低声问道：“段思墨他们是……”

  宁王点了点头。

  白疏香噗嗤一笑，道：“殿下好计谋！——殿下今日前来，是有何事吗？”

  宁王的声音有点沙哑：“也不是什么大事，昨日姑娘芳诞，不能到府祝贺，是本王失礼，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只是略表存心，望姑娘笑纳。”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白疏香。

  白疏香惊愕不已，连忙拒绝：“殿下，我何德何能收你的礼物？得到殿下的祝福，疏香便足够了。如今殿下已有王妃，我与宸王殿下婚期已定，也即将完婚，实在不宜像今日这般私下来往。”

  宁王的手一顿，嘴角的笑意凝滞了，手缓缓地收回来，声音有些落寞道：“姑娘所虑有理，只是本王以为是你的朋友。”

  白疏香道：“我自然当殿下是朋友，只是担心慕廷钰多想，也担心宁王妃怪罪。”

  “能得姑娘朋友二字，本王也心满意足，多有叨扰，告辞！”宁王起身告辞。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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