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柳青青想找点什么话来说，好掩饰下她早已慌乱的心跳，但话一出口，她就住了嘴。

  她道：“不能说也没关系的，我只是随便问问。”

  昨晚几个男同志严肃的神情，还有他们一夜未归的事实证明，这事挺大的。

  蔺岩道：“能讲一些。”

  柳青青已经没有兴趣听了，她一向是秉承着“两耳不闻窗外事，性命才能长久安虞”。

  “这宝藏的传言，是一个小渔民传出来的。”

  柳青青眼睛亮了下，对蔺岩口中这个“小渔民”还挺感兴趣的，要知道，这还是她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欣赏一个人的态度。

  蔺岩抿了下唇，想到先前她总是嫌弃他不会讲故事，他斟酌了下，才开口道：“他是个孤儿，一出生母亲就死了，还不到三岁，父亲也没了。”

  “村里的人觉得他命不好，克人，不说打骂欺凌，但起码是没有关照他的。”

  蔺岩又抿了下唇，看着柳青青亮晶晶的眼睛，就觉得再是绞尽脑汁也要多讲一些。

  “他是偶然撞到那两人在交易的，小伙子人机灵，只是没有机会把这事传到部队来。于是他就编了个宝藏的故事，这故事在小孩和妇女老人那传播最广。”

  “后头的事，你就知道了。”

  柳青青正听得兴起，脑海中都幻想出一个瘦巴巴但坚毅的少年，即使生活不幸，可在遇到家国大事的时候，果断挺身而出，如何机灵地应对……

  蔺岩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横了他一眼。

  蔺岩不解，瞧到他眼里明晃晃的疑惑，还有现在的安静。

  柳青青问：“然后呢？”她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

  “顺着线索查，就查出来了。”

  柳青青噎了下，歇了心思，得，打算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惊人心魄、跌宕起伏的故事是不可能的了，还不如她自己头脑风暴一下。

  她翻了身，后脑勺对着蔺岩，盘算着这几天用这个题材写一篇文章，这时代特务还蛮多的，她打算好好给广大群众提个醒，再在文章里穿插一些她自己认为的方法。

  柳青青一想起文章的构思就容易入神，她就是沉浸在自己的脑海世界中了，对外界的反应迟钝点。

  蔺岩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不见她的神情，她又安安静静的，他以为她生气了。

  蔺岩伸手拉了拉柳青青的衣角，那姿态，和个小媳妇一样。

  第一下，柳青青没察觉，他等了好一会儿，又鼓起勇气拉了第二下。

  这下的力气大了点，柳青青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转过身疑惑地看向蔺岩。

  “还不睡？”她道，“太晚了，早点睡吧。”

  说着，柳青青就闭上眼睛了，她也有点犯困了，明天起来再来好好想想这文章要怎么写。

  蔺岩抿抿唇，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盯着柳青青的睡颜看了许久许久，四下黑暗的屋子里响起一声叹息，再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第二天，柳青青早早就醒了，难得见蔺岩还躺在床上。

  她一动，他收紧了揽着她的手臂。不到两秒，他快速地睁开眼睛，眼神也极快地恢复了清明。

  蔺岩看到柳青青看向他的清澈眼眸，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他的脸染上薄红，揽着柳青青的手倒是依依不舍地松开了。

  “我，我勒醒你了？”

  柳青青的眼眸染上笑意，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把心里的话说出声。

  “怎么每次我早醒，你不是觉得是吵醒我就是勒醒我？”忽然，她俏皮地挑了下眉，“怎么，在你心中，我就不是那种会早起的人？”

  “不是……”蔺岩道，“你写文章那么辛苦，要保障睡眠的充足，你睡晚点好。”

  是的，蔺岩是知道柳青青有写文章的。

  他一开始以为柳青青是写着玩的，每次帮忙去收发室帮忙拿信件，他还以为是被退回来了。

  蔺岩一度害怕柳青青心情不好，那段时间是对柳青青要多好有多好，算得上有点神经质的迁就了。

  等柳青青弄明白后，她有点哭笑不得，告诉了蔺岩她的笔名，还让他看了眼她的稿酬。

  只不过，当时柳青青和他说这些的时候，心情是有点忐忑的。

  她怕他会像大多数人一样，觉得她能赚钱，就不上交工资，觉得家里花她的钱理所应当了。

  但是，柳青青万万没想到的是，蔺岩并没有多看他的稿酬。

  只是在听到她的文章有上报的时候，眉宇间是止不住的高兴。

  柳青青永远记得那时的情景，他是真心地为她高兴，“我就说嘛，我们家青青这么厉害，一定能上报纸的。”

  之后，下月的津贴发了后，他依旧按时上交。

  柳青青忍不住心里的疑惑问他，他言辞振振，说她赚了钱，是她自己的钱，和家里一点关系没有。

  他当时的神情很认真，不似作伪。

  他说女同志家里有点零花钱，挺好的，他会努力升职，多拿奖金，多赚钱给她。

  以后她想写文章就写文章，不想写就不写。他希望，她写文章是因为兴趣和爱好，而不是迫于生计。

  他说作为家里的男同志，赚钱养家是正常的。

  ……

  从那时起，柳青青就知道，她栽了，她彻彻底底地栽了。

  这辈子，她的心里只会有蔺岩这么一个人了，谁也比不过他的分量。

  后来，柳青青一次去部队给蔺岩送饭，进了他的办公室，瞅见办公桌上一本黑皮的本子。

  听冯聪等人说，他对这个本子可爱惜了，谁都不让碰。

  她拗不过心里的好奇，翻开看了一眼，就见到那里面，满满的全都是她写过的文章。

  蔺岩把她发表过的文章全从报纸上裁剪了下来，爱如珍宝地收藏起来。

  ……

  想起这些事，柳青青看向眼前正慌乱地想该如何哄她的男人，一时心情激荡，上前亲了他一口。

  蔺岩的眼睛一下直了，他拉住挑起火就想走人的柳青青，把她拉了回来，在她的唇上辗转来回，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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