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琢影望着李青牛如临大敌的神态，心中不由得警惕起来，深知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他想象不出街委会的区区一名办事员，竟让李青牛将第二诡象泄露出来，不惜殊死一搏。

  “混账，你居然祸害了我的女儿。以命抵命，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明白吗？”张秋君满眼通红，犹如两颗熟透的柿子，几乎跳脱眼眶。

  他忿忿不平地扑了上来，将赵琢影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想到危险竟出在自己的身后。

  “你不明白我的痛楚……哪怕是分出一点点来，你也会瞬间承受不住，完全崩溃。可你偏偏要来触犯我的底线。”张秋君的情绪异常激动，通过周身晕染的红光，足以推断出他的状况不容乐观。

  赵琢影惊愕地看着张秋君，始终不能将面前的人，与他熟悉的小老头子联系在一起。

  可是，尽管张秋君手无缚鸡之力，却没有受到任何反抗，原因是赵琢影不敢贸然出手。

  他察觉到了张秋君狂躁的原因，似乎是与记忆相关，却不像是白鸟那般的显现记忆。

  这种转变主要体现在内在的方面上，而非外在，就算摧毁张秋君的肉身，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陆同州走了过来，腰板挺直，眼神中暗含着一股阴狠，将手搭了在腰间的警棍上。

  “红颜薄命，真是不幸啊。这位仁兄，任何事情不妨看开一点，这才是做人的重中之重。”他一边摇晃脑袋，一边文绉绉地说道。

  “哼，你不也是一样的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后来者的身上。可你想过没有，这片基业是我们亲手铸就，凭什么要被后来者压在下面。”张秋君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赵琢影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心中犹如微风拂过，不禁泛起了一丝丝涟漪。

  古怪、诡异和少许的恐惧，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上下，静静注视着不远处的李青牛。

  “任初见，你真是够意思啊。不过遗憾的是，我的诡象一旦发动，你的力量就将归我所有。”李青牛低语道。

  任初见轻蔑地瞥了一眼，摊开手掌，将他的假身如沙尘般吸入手中，逐渐幻化、消弭。

  “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啊？”假身神经质般的呐喊声趋于平静。

  “赵队，救救我。”

  “不要抛下我啊……”

  他似乎变成了哑巴，带着戏谑的神情，远远地观望着李青牛的方向，仿佛欣赏着一幕滑稽戏。

  “哼，不说话装高冷，你这家伙也就这点本事了啊。”陈和光冷哼一声，愤然说道。

  赵琢影逐渐麻木的神情中，顿时如沐春风，只要陈和光没有受到影响，那就说明整件事情还有转机。

  可下一瞬间，冷冰冰的事实掐灭了他的最后一丝念想，只见陈和光走近了任初见的身前，嘴角含笑。

  “话说，你这家伙真是可恨啊。乡亲们多么期盼你的归来，望你衣锦还乡，你却屡次三番地拿出一点点馈赠，就想轻易打发了我们。”陈和光低声说道。

  连陈和光都受到了影响，那么自己的迷失还会远吗？

  赵琢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幕荒诞的戏码，仿佛他的记忆遭受到了重构。

  哪边是真，哪边是假，并不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顾湘走到了陆同州的身旁，加入七嘴八舌的讨论之中，冷若冰霜地说道：“老张，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多愁善感啊。我是怎么跟你讲的来着……既然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就要好好把握自己的灵感，不要受到腐蚀啊。”

  张秋君收回了自己的丑态，眼神中短暂地陷入迷茫，很快就又回归到了无所畏惧的状态中：“得了吧。你崇高，你壮烈，你死得其所，可是我难道就不想这样吗？”

  “不管怎么说，你都令大家失望了啊。我虽是你的后辈，但我从未想过与巨兽串通一气的邪恶想法。与其当条走狗，不如大大方方地直面死亡。”顾湘不卑不亢地说道。

  队员们显然已被附身，围绕着张秋君与任初见，形成了两方各自为营的势力，喋喋不休地攀谈起来。

  但赵琢影无法继续想下去，他的记忆也受到了影响，切身体会到了一次次痛苦、不安和欣喜。

  他清楚看到了张秋君的模样重返年轻，皱纹瞬间平复，变作了一位俊朗的翩翩君子，眉眼间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

  正当他迟疑于脑中翻涌的记忆，试图探察真相之际，蓦地听到了一声急切的呐喊，打断了他的思路。

  “画扇。”

  李青牛大手一挥，抹掉了记忆造成的混乱，将队员们变回了队员们，将赵琢影变回了赵琢影。

  他的力量在第二诡象的加持下，爆发出了更为璀璨的光芒，遮盖住了不同记忆所产生的错觉。

  他催动名为“画扇”的诡象，按照曾经的记忆与相貌，重新更改了所有队员的内在与外在。

  两股截然不同的光芒相互碰撞、较劲，使得赵琢影稍稍喘息，迅速站起身来，在光芒之外的阴影中大展拳脚。

  二人合力，短暂地压制住了任初见的诡象，可他非但没有气馁，反倒是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队，街管的队员们似乎有着通病，极度依赖着您的存在……由此，我很难判断他们有什么样的价值。”任初见慢悠悠地说道。

  “他们的价值，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你这样居高临下的语气，只会让我怀疑你的操守，让人笑掉大牙。”赵琢影针锋相对地说道。

  “我的意思，你究竟懂得多少呢？所谓画扇，不过是我的下位诡象，见我如同蜉蝣见苍山而已。”任初见一边摇头，一边故作高深地说道。

  李青牛冷汗直冒，仿佛感到一只巨手，正把在他的双手之上，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不好，他说得没错……我付出了全力，也只能维持住这片刻的宁静。”李青牛暗自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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