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和光回以同样的笑容，开朗地说道：“漂亮姐姐，门的问题，我会照价赔偿的。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批人来的有些多，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意吧。”

  “完全不会，我感激你们都来不及呢。本来我是打算关门歇业的，生意实在是冷清。唉，一连几天，别说外乡人，连只栖息的小鸟都见不到呢。”弗丽达抹了一把汗，将钞票塞进了收银台里，自来熟地说道。

  “漂亮姐姐，我有点糊涂了，这里明明是街委会的必经之路，按说不可能生意冷清的啊。”陈和光一头雾水地说道。

  “都怪土地测量员……不说了，把客人们晾在大厅里，像什么样子呢。”弗丽达扫视着队员们，心里默默计算着人数。

  为了防止疏漏，她在草稿纸上刷刷地记了下来，相当干练老道：共有十人。

  赵琢影举起两根手指头，洪亮地说道：“共计五间双人房。双人房要是不够的话，剩下的人可以住在单人间里，账目皆由土地测量员报销。”

  弗丽达朝他瞥了一眼，几乎将白眼翻到了天上，冷若冰霜地说道：“双人间满了，只有单人间，都在二楼上，你们随意安排吧。”

  “慢着，你刚刚说过，一连几天都没有任何的客人，难不成双人间里住的都是鬼怪吗？”赵琢影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的这种性格，令我回想起了曾经的土地测量员……那时的他，还没有一个固定的身份，却做得出那种事情。”弗丽达轻叹一声，似有无限哀婉，隐约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赵琢影心生疑虑，却按耐了下去，没有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打听这个敏感的话题。

  突然，陈和光不由分说地搂住了他的肩膀，朝着弗丽达说道：“漂亮姐姐，可是我害怕啊。一个人住的话，我会整宿都合不上眼睛的。”

  “我刚刚记错了。其实，还有一间预定的双人房，你们可以先去住着，这也不是不行。”弗丽达瞬间变脸，喜笑颜开地说道。

  赵琢影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走上了二楼，幽邃的楼梯上残破不堪，仅有的两盏油灯早已燃尽。

  队员们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一直维持到了二楼，跟随着弗丽达的指引，全都进了屋内休息。

  那老姑娘流露着极其自负的目光，扫视着探出头来的一位老顾客，将他逼退到了屋子里。

  陈和光热情不减，朝着弗丽达道了一声晚安，才让她的神色有所缓解。

  陈和光毫不在意弗丽达的凶相，看上去好像倍感亲切似的，开开心心地蹦跶进了屋子里。

  赵琢影坐在大床的角落上，狐疑地望着陈和光的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装模作样。

  更何况，这也不是他所熟悉的陈和光，不是那个怼天怼地、谁都不怕的陈和光。

  “小傻瓜，怎么嘟着个嘴。是不开心，还是因为任初见那混小子，搅乱了我们的晚饭。”陈和光温柔地说道。

  赵琢影微微摇了摇头，累得浑身瘫软，栽倒在了陈和光的大腿上，一不注意，差点昏睡了过去。

  “就算没休息好，那也用不着摆谱啊。你没看到弗丽达小姐，就是因为你的脸色不好，急匆匆地跑下了楼梯，连招呼都忘记了打。”陈和光埋怨道。

  赵琢影听闻此话，再也无法沉沦下去，脑海中朦胧如雾气般的睡意，瞬间驱散大半，直视着陈和光认真的模样。

  “看起来，你对弗丽达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嘛。”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附和道。

  “是啊，我又不是小人，看不惯别人的长处。弗丽达小姐固然长得年轻漂亮，可她也非常能干，不是单靠漂亮脸蛋，就能衡量她的努力和付出。”陈和光认真地嘟囔道。

  赵琢影应付两声，心里早已暗流涌动，隐忍没有白费，总算是抓住了一丝规则的破绽。

  他翻身下床，整理了下仪容，抛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努力和付出，从来都不是衡量出来的，而是靠着不断摸索、不断试错。”

  他将茫然无措的陈和光留在了屋内，轻轻关上了门，一路小跑地下了楼梯，来到前台跟前。

  弗丽达托住了干瘪的面颊，却止不住地犯困，不断地将下巴磕在桌角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弗丽达小姐。”赵琢影唤着她的名字，又扶住了她瘦削的肩膀，不至于前后乱晃。

  弗丽达睁开了朦胧的睡眼，见到来人是赵琢影之后，再度合上了双眼，轻轻叹了口气。

  “弗丽达小姐，我知道你听得到。也许是我冒犯了吧，不过我相信，我开出的筹码没有人能给足。”赵琢影颇为自信地说道。

  她活动着压得麻木的双手，相当调皮地捂住了耳朵，将耳背翻转过来，折叠在了她的指尖底下。

  赵琢影看得出这种动作的深意，她并不反对自己的言论，但是是否听从，那就要仰仗对方的判断力。

  “你与土地测量员之间的往事，任何人都没有打听的权利，而我现在，只能看到一个可怜的姑娘，以及权势滔天、肆意妄为的土地测量员。”赵琢影侃侃而谈。

  弗丽达这时睁开了一只眼睛，另一只仍然紧紧闭着，表现出了些许的好奇心。

  赵琢影乘胜追击，干脆利落地说道：“而我，恰好也掌握着部分权利。我是街管科的科长，属于是街委会里的在职干部，只不过没有报道，所以目前也是自由人的状态。”

  “如此说来，现在的你是双重身份，那么就要受到双重的制约，不是吗？”弗丽达微弱地问道。

  “我是自由人，不会受到街委会的管辖，但我同时是在职干部，享有着不容小觑的权利。所以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加在一起，不足以撼动这座腐朽的小村子呢。”赵琢影伸出了手，充满善意地看着对方。

  弗丽达犹豫片刻，握住了他粗糙的手，不安地说道：“好吧……我希望你不要像土地测量员一样，只是说得好听，做得不行。”

  “他欺骗了你吗？”赵琢影低声问道。

  “他前脚攀上了我这高枝，榨干我的价值，随后就将我丢在了路边……这些话我从未提起，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弗丽达小姐的眼中逸散着光芒，相当恳切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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