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离开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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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龙三年十月,李隆基带着精锐将士卸任潞州返回洛阳,在洛阳西郊他们建立了根据地,就让王毛仲、李宜德二人为左右手,韩礼为军师。
半个月之后,在长安城外,祭天大典顺利进行,各府中王子如期参加,一切都是匆匆忙忙,韦后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她似乎更加肆无忌惮,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距离皇位只差一步,不,是半步。
大约又过了两个多月,中宗在批阅各地呈上的奏章中,看到了定州人郎岌的奏表,他在奏表中告发说:“韦后、宗楚客一伙将要谋逆作乱。”中宗阅后坐在龙椅上惊呆了好久,他耳边仿佛响起了太子李重俊在玄武楼下对他说的话:“宫中奸佞不除,将来早晚会危害父皇,万望父皇多加防范。”看来这件事是真的?
这时韦后走进来,看到中宗正对着奏表发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上前拿过来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郎岌这个狗胆包天的东西,竟敢无中生有,诬陷我与宗楚客和各位大臣,惑乱圣听!这样的人怎么能留他在世上胡言乱语,陛下赶紧传令大理寺,把郎岌乱棍打死!”她厉声对中宗说。
“唉!”中宗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不想听她唠叨下去了。
这件事交给了宗楚客。
在韦后的淫威下,中宗不得不下诏予以重处,宗楚客审都不审,就命人将郎岌杖毙。
这件事发生以后,中宗、韦后各自心中有事,再见面时彼此都感到有些不自然。韦后明知中宗心中生疑,但她想到自己的族人统领左右羽林军,也不把中宗的怀疑放在心上。
韦后这时年过五十,仍然像武则天当年一样,不知羞耻的与男宠经常偷欢。丑闻被传得沸沸扬扬,许州司兵参军偃师人燕钦融又向中宗进言:“皇后淫乱无度,培植私党,干预国家大事,并且其宗族势力过于强盛,安乐公主、武延秀、宗楚客等人朋比为奸,谋危社稷,陛下应严加惩罚,以防不测!”
中宗接到燕钦融的上书,亲自召他当面追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燕钦融来到殿上说道:“韦后自陛下还宫以来,深得陛下宠信,与人伦乱,毫无国母的威仪。她先与武三思、妖僧慧范通奸,后又私纳奸人,现在又让马秦客、杨均入宫侍寝,淫乱天下,世人共知,这些事只瞒着皇上一人,为驾空陛下,她重用家族人,其兄韦温本来是无能无德之辈,却官列宰相,任太子少保,封鲁国公。族弟韦湑从一州县小吏越级提升为左羽林大将军,封曹国公,执掌禁卫兵马。
她的几个弟弟韦洵、韦浩、韦洞、韦泚也都封王食邑,权倾天下,其亲属韦嗣立、韦巨源也都官位九卿。
朝中宰相,如宗楚客、纪处讷、赵彦昭等人都是韦后的私党,他们破坏国家制度,与安乐公主、武延秀私自封官,以这些人为党羽,天下权力,尽为韦后一党所有。
此外,安乐公主、武延秀、宗楚客、纪处讷各藏奸私,弄权欺上,盘剥百姓,使得天下民众苦不堪言。他们这些人只有自己的私利而无视国家法度,只有无止境的权欲,而毫不关心社稷的安危。她们勾结在一起,欺君罔上,弄权害民,显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陛下不可不察!”
“唉……”中宗依然沉默不语,只是一声叹息。
“自景龙元年太子重俊蒙难以来,韦后一直阻止陛下立太子,重树皇嗣,压制相王李旦,拒不让谯王李重福返京,打击排挤朝中正直之士,广树党羽,遍布淫威,垂帘听政,就晋代贾南风、今朝圣母武则天也不过如此。”他接着谏言。
“陛下如果对此听之任之,臣以头担保,大唐江山,三帝基业,必将毁于韦后一党,我朝列祖列宗,永远不会享有奉祀了!”
中宗听完燕钦融列举韦后一伙的秽行,哑口无言,十分难堪,不得不相信,最后,中宗神色惨淡地说了一句:“朕日后再召你进来吧。”就让燕钦融退下了。
谁知燕钦融一出朝门,宗楚客就伪传中宗制命,命令飞骑营卫士捕杀燕钦融,飞骑营卫士抓回燕钦融后,提起他的双腿,猛烈投掷到庭院巨石上,燕钦融被摔得脑浆四射,其惨状,让在场的人们都不忍直视。宗楚客却连声叫好!“痛快!痛快!”
中宗得知燕钦融惨死后,派人查问这件事的经过。办事人将凶手带到中宗面前,中宗一问,凶手却回答是按宗宰相的命令行事,中宗大怒,不禁恨恨地说:“你只知道有宗宰相,却不知道有朕吗?现在朕要让你知道是宰相权大还是朕权大!”说罢,命人把凶手处死。
中宗看到宗楚客竟然嚣张到伪造指命杀人,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联想到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特别是燕钦融和郎岌的告诫,使他感到韦后和安乐公主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这不就是抢夺皇上的权利吗?”中宗想。“以前是韦后和安乐公主娘俩如此,现在连一个宗楚客也敢如此造次,这不是分明要造反?”
的确如此,可是此时此刻他又能如何?
“我不能再糊涂了,不能再糊涂下去了!” 他自言自语。于是,中宗便产生了废后的想法。
但是,中宗在位六年,只知道玩乐享受做个快活的天子,政治斗争经验一点没有。他把朝中各位宰相每个人都在脑海中滤了一遍,觉得他们都是韦后的亲党,不可信任。
至于羽林军更是掌握在韦氏手中,他调动不了。想到这里,似乎有无数块石头压在他的心头,他闷闷不乐,心情沮丧,对韦后也失去了平时的亲近,常常有意无意地躲开她。中宗一筹莫展,废后之事,也犹豫不决。
其实,中宗是被气糊涂了,他可以依靠李唐宗室的残余力量。
自武则天以来,宗室诸王多数被杀或流放到外地,中宗即位后,派人召回流散在各地的诸王子孙,让他们荫袭封爵,并授以官职。
这是他做的一件最正确的事情。
这些人虽然不掌握实权,但仍有一定的号召力。
特别是相王李旦,在中宗被贬为庐陵王时做过几个月的皇帝,武则天称帝立为皇嗣,中宗复辟后退居相王。他在武则天时曾任知左右羽林卫大将军事,这是控制禁军的最高职位,在当时虽然没有实权,但他利用这一职位,和羽林军将领关系处得很好。
如果中宗能动用相王李旦这一特殊人脉,控制羽林军也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羽林军将领绝大多数是功臣的子弟,对李唐王朝忠心耿耿,只要中宗登高一呼,就会有响应者,这在李重俊起兵时就已经表现出来了。
这些忠臣早就看不惯韦后弄权了,他们可不想臣服于韦后。
同时太平公主早在武则天时就权倾天下,中宗即位后又允许她开府设官,也在朝中有一股自己的势力,她与韦后、安乐公主矛盾很深,必然乐于帮助中宗消除韦后的党徒。
还有各州县的地方力量,韦后控制朝政后,便利用这种任官途径,把京官中不肯依附于自己的人,大量贬为地方官。这些人对韦后一党恨之入骨,都希望有朝一日清除她们,共保李氏江山。
可是,令人遗憾的是中宗没有政治远见,他目光短浅,过高地估计了韦后一党的力量,而没有想到自己作为一国之君的政治影响力和宗室力量的存在,致使身处变乱之境,却找不到解救的方法。
韦后和安乐公主的不法行为终于惹恼了唐中宗,他发威了,韦后从宗楚客口中得知,中宗因燕钦融惨死而怒杀飞骑卫士的事情后,精神立即紧张起来,料定中宗对房州之约必有悔意,甚至很可能产生废后的念头。
她知道,自己几十年来含辛茹苦,百般经营而得到的权势,全是靠皇后这一宝座才达到的,一旦失去后位,拥有的一切立即会成为水中月镜中花,党羽也因此而树倒猢狲散,再想复出,已是“难于上青天”了。
这一日,她急忙宣安乐公主进宫,密谋应变之策……
深夜里,皇宫中一片寂静,主道两旁灯火通明,警备森严。
乾祥宫的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门上紫色匾额上书“乾祥宫”三个烫金大字。
这时候,韦后已经在宫中踱着步子等待公主,烛光摇曳,一阵阵风吹来,宫闱深深,宫女都不敢上前,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
安乐公主见母后紧急召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穿戴整齐,随使者飞车入宫。
韦后见安乐公主来到,上前拉着她的手说:“果儿,几天前你父皇听信了燕钦融的胡言乱语,怀疑我们母女谋反,我们要赶紧想出个对策才行。”话音未落,她就有些颤抖。
“那燕钦融不是被宗宰相杀了吗?再说父皇对这件事也没有再追究,母后何必这么紧张呢。”安乐公主不以为然地说。
“他表面是不追究,实际上暗中在算计着用什么方法废掉我。你没有听人说皇上在杀掉飞骑卫士前说了一句话:‘你只知道有宗宰相,不知有朕吗?’这是他要收回权力的信号,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韦后抓住安乐公主的手,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安乐公主平时飞扬跋扈,事到临头却没了主见。她知道父皇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她当“皇太女”了,而如今母亲与自己的地位说不定也会发生动摇,怎么办?
“他现在还没有采取行动,我们用不着怕他。当朝宰相都是我们的人,羽林军也掌握在你舅舅手中,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发了他,省得他在位上总是妨碍手脚。”韦后边说边注视着她,只见安乐公主已经吓得脸色苍白。
“母后,你,你好狠的心啊!”
“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不,不……天下哪有女儿杀父亲的道理!”
“不,他不是你亲爹!”韦后终于拿出了杀手锏。
“不,不,我不管,我不能杀父皇!”说完,她决绝地转头就走。
“女儿,果儿……”韦后喊了两声,可是公主根本就没有答应,匆匆出了宫门。
她怎么也没想到,母后叫她来,竟然是为了这样的事,回去的路上,她越想越可怕,刚才的一幕幕仍然在她脑海里浮现……
“那我们不是犯了弑君大罪吗?再说父皇一直疼爱我,我怎么能忍心杀了他。不如我明天面见父皇,向他说明一切,我们互相谅解不就又和从前一样了吗?” 安乐公主是无论如何不同意母后谋害父皇的,关键的时候,她还是选择了亲情。
“我的呆女儿,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从古到今为了皇帝这个宝座,父杀子,子弑父,夫妻相残之事多得是,远的不说,就说你奶奶武则天,为了这个皇位杀了两个亲生儿子。你父皇为了收回权力也会这么做的!”
“母后,你疯啦!”安乐公主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一路上她自言自语。看到如今的时局,她一个小妇人,顿时改变了平时的纨绔任性,变得成熟起来,这可不是小事,就是她不同意,母后也会动手的,她知道,这个女人已经疯了,不但是中了宗楚客的毒,还有她自己的女皇梦!
此时此刻,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也许只有他才能挽回这个局面,可是他如今在哪儿啊?
想到这里,她决定去一趟相王府,掀开车帘,只见一轮明月挂在半空中。
“公主,去哪儿?”显然她的护卫更懂她,他一扯缰绳拉住了马,低头问她。
“算了吧,回府!”夜的确已深,她犹豫了一下,跟护卫说。
“知道了!”车夫一甩鞭子,马车一路向西,朝公主府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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