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珞回到肉包房间，没多时陆明川就过来了。

  他伸出拳头，肉包撅着小嘴也伸出小拳头跟他碰撞了一下。

  “你今天心情怎么样？可以跟爸爸分享一下吗？”陆明川轻声问道。

  ·一般陆明川这样问的时候，程珞是不用回避的。所以她就在旁边一起听着。

  “爸爸今天过得好吗？”肉包先关心了下陆明川。

  “爸爸还好，不算很忙，心情也蛮好的。”陆明川摸摸肉包的头发道。

  “爸爸，我想快点有妈妈，我不想等了！姨姨，你当我妈妈好不好？我会乖会孝顺你的！爸爸会对你好的！姨姨当我妈妈吧！”肉包这一连串的话一出，陆明川和程珞都僵在原地。

  肉包掀开小被子从床上跳下来，抱着程珞的腿道：“姨姨，爸爸喜欢你，我超级喜欢你，你当我妈妈吧，你当我妈妈吧！”

  陆明川看向程珞。

  肉包直白如此的童言童语，让程珞措手不及。她的脑细胞出走、脑神经错乱，只能微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可以吗？可以吗？”肉包伸手晃着程珞的手。

  程珞咬了咬嘴唇，拉着肉包走了几步，拿了件外套给他披上，然后蹲下摸摸他的头发说道：“肉、承承，你是特别好的孩子，能照顾你是我的荣幸，但是照顾你这件事是我的工作。我做不了你的妈妈，我只能做你的阿姨，你一定会有特别爱你的妈妈来到这个家的。好不好？”

  “我不懂，你不是说特别喜欢我吗？那你就是特别爱我的妈妈啊。”肉包脆生生坚持道。

  “这不一样的，我是照顾你的姨姨，不是妈妈。你会有一个好妈妈，是另外一个人，不是我哦。”程珞纠正道。

  “那你不喜欢我了吗？”小肉包咚咚咚跑到陆明川跟前，“你可以喜欢我爸爸呀，我爸爸超级厉害的、有超级多人喜欢的，你喜欢我爸爸吧，你和他结婚吧，你们结婚了你就是我妈妈了！这样就行了！”

  这是什么鬼才逻辑？程珞眼角抽了几下，该怎么解释这其实是一回事。

  “你出去吧。”陆明川开口了。

  “不要让姨姨……”

  “陆礼承。”陆明川截断了肉包的话。肉包委屈地瘪着嘴看着他。

  程珞虽然求之不得。但对肉包又十分不忍和愧疚，她抿了抿嘴唇，开门出去了。

  离开肉包的房间，程珞坐在二楼客厅的窗户边等着。

  过了快一个小时，陆明川才出来。程珞站起身。

  陆明川只向她这个地方扫了一眼就回楼上了。

  程珞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回肉包卧室，肉包已经睡着了。她在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站了一会儿，又悄悄走出房间到客窗前静静坐着。

  今晚夜空的星星好多啊，亮闪闪的一片。方昊然曾经跟她说，睡不着的时候千万不要对着星空数星星。

  “为什么？”她曾问道。

  “因为，数着数着，会变成斗鸡眼。”方昊然突然看着她，眼睛呈斗鸡眼状，程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怎么着也是校草，注意点形象呗，吓着追你的姑娘们。”程珞笑岔了气也不忘调侃他。

  “那太好了，都吓跑才好。”方昊然无所谓的语气。

  “那你就没人要了。”程珞道。

  “不会啊，有且仅有一个还在。”方昊然自己突然就乐了起来。

  “谁啊？”程珞莫名就起了气性。

  方昊然故意斜着眼看程珞：“你刚才看了不是没跑嘛，还在这问问问的。你傻啊。”

  “有病。”程珞闹了个大红脸。

  “你吗？”方昊然笑道。

  “你！”程珞拧了他胳膊一下。

  “嘶！你干嘛啦，这么凶。”方昊然起了一口湾湾腔调，佯怒更似撒娇。

  “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程珞起身跑开。

  “别跑，看着路。”方昊然推着单车跟在后面嘱咐道。

  身着白黑相间运动套装的少年，身姿挺拔，阳光耀眼，干干净净的双眼映出面前清丽女孩的脸庞，他说：“程珞，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怎么人还未老，就喜欢带着绝望的哀伤去回忆少年时光了呢。程珞自嘲道，眼角越发湿润，她抱着膝盖蜷缩起来。你还相信我吗？她在心里轻轻问道。

  第二天早上开始，包括之后好几天，肉包都对程珞爱搭不理的，似乎在赌气。但是程珞说的他都照着做，就是不主动和她讲话。

  小肉包还太小，本能地想要妈妈很正常，程珞理解他心疼他，只是她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她只能更加小心地照顾着小朋友的情绪。

  周末的早晨，何妈指挥着常用外包保洁和自家的家政等三十几个人从早晨六点多就开始打扫别墅。一直到快中午，才把别墅上下里外打扫个透彻干净。

  程珞跟在肉包身边离不开，就问了一嘴，何妈只道是老太太中午要带着重要客人来家里。

  重要客人？程珞听后把肉包的仪表也稍微正式地捯饬了一下，以防万一嘛。

  中午的时候，老太太果然带着重要客人来了。

  一位年轻秀美的女士，身穿香奈儿最新款套装，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目测身高170cm左右，跟程珞差不多高，圆圆的饱满的苹果脸，双眸含笑。不同于程珞的一对大酒窝，这位女士嘴角两边下侧有一对小小的梨涡。眼睛也是圆圆大大的，圆润小巧的鼻头有点翘。

  这些都令这位女士看起来非常亲切，她一举一动尽显优秀的仪态和教养。

  老太太跟朴姐说程珞的咖啡冲泡手艺很不错，让她去陆礼承那里把程珞替换下来，让程珞来专门给刚留学回来的窦小姐冲泡咖啡、做些甜品。

  朴姐把程珞喊出来跟她说的时候，程珞本能地有点抵触，但事实上她也知道不能拒绝。因为她的职责单上的确有白纸黑字说明了要配合家政总管进行一些家庭来访客人的接待工作，比如适当的环境打扫布置、餐饮茶点准备、物品取放、卫生整理清洁等。

  可陆明川这个人不太喜欢在家里面会见客人接待朋友什么的，他基本都是在外头应酬。家里很少来外人，即使偶尔有客人来，也都是熟人，会直接去到四楼，陆明川自个儿就应付了。

  也许是因为这样吧，倒是让程珞差点不适应老太太让她给客人冲泡咖啡、做甜品这种职责内的招待之事。

  她只能点头答应。

  刘妈见到程珞过来，便走近窦小姐问道：“我们这里的家政小程冲咖啡、做甜品什么的还可以，请问窦小姐有什么忌口的吗？”

  窦小姐笑意盈盈地看向程珞，待看清时，稍愣了那么一瞬，很快便恢复了笑容：“少糖就好，其他正常，谢谢哦。”

  “好的。”程珞点头，又问道，“家里的咖啡豆是云南产的比较小众的咖啡豆，请问您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啦，支持国货是非常棒的事情。谢谢你，很贴心。”窦小姐的态度让众人好感度倍增。

  这话倒是跟陆明川说的极为相似。陆明川去云南出差时带了些咖啡豆回来，让程珞试喝，程珞喝后觉得不错。陆明川那时便说，反正我喝咖啡也就为了提神，没那么多讲究，以后家里就从云南买咖啡豆吧。

  陆明川也朝窦小姐笑了笑。他穿了个深蓝色连帽衫内搭白T，倒是精神又清爽，很显年轻。

  程珞听后便到烘焙间准备。

  等她端着咖啡过来的时候，窦小姐正捂着嘴笑得向后靠着椅背。陆明川也搭着二郎腿，颇为放松的样子。

  程珞把咖啡依次放上，窦小姐顺了顺自己的胸口道了声谢，然后继续跟陆明川说：“学长，你真的太勇敢了，也就你敢逗那老教授，太好玩了，咯咯咯。”

  “明川打小就是个小皮猴儿，没有他想不出来的馊主意。”老太太也笑道。

  “奶奶您这么表扬我，也难怪我滞销了。”陆明川打趣道。

  “学长，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少迷妹呢，我还看到有学妹用你的照片做壁纸呢，奶奶您说学长是不是从小就特受欢迎？”窦小姐显然跟老太太和陆明川的关系熟稔了很多。

  程珞回到烘焙间，继续准备着几种速成小甜品。她在面饼上戳了几个小洞，又用力拍了几下，又拍了几下，舒了口气，才继续捏成面团。

  把最后两道点心放进烤箱之后，程珞坐到椅子上等着。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人声近了，便从侧窗看出去，原来是陆明川和窦小姐到花园去了，后面是老太太牵着肉包。

  居然把肉包也叫下来了。程珞别过身去，却又忍不住回过身子再看向花园。

  陆明川停在一棵小树前，跟窦小姐说着什么，怕她听不清还微侧了身子。而窦小姐也向陆明川倾斜着身子，从程珞的角度看过去，两个人很是亲昵，以及般配。

  那棵小树，是陆明川在肉包一岁半的时候，和小肉包一起种的。程珞是听肉包说的。

  老太太带着肉包也走了过去，肉包站在小树旁边，伸手也比划着什么，陆明川把他举起来，举过肩，肉包哈哈哈地笑声，那笑声随着风吹到了烘焙间，也吹到了很多角落。

  程珞拿剪子剪裱花袋，却剪到了食指，她用凉水冲了一下擦干，贴上创可贴。

  又从烤箱取出烤盘，一转身的功夫，被发烫的盘子边缘烫到手背。烫得比较轻，她吹了一下，继续拿另一个烤盘，不长记性地被另一个烤盘再次烫了手背。

  她有点懊恼，一时的气性来了直想把盘子里的东西都倒掉。可是她，从未、不，是高中以后，从未有意摔过东西，更不会也没有破坏过任何与工作相关的事物，她比谁都小心翼翼和仔细。因为太清楚自己没有任何任性的权利，她没有背景，没有依仗，没有退路，没有足够的钱，没有无条件惯着她的人，除了母亲。

  躲在洗手间里捂着嘴哭泣过的女孩，一次比一次冷静和清醒，一次比一次坚强和有算计，一次比一次长出更多的羽翼。

  她把几样甜品摆好盘，找人帮她一起端到了花园。

  这时候，花园里的人已经坐进小亭子里继续说说笑笑的了。

  窦小姐给老太太和陆明川都递了点心之后，才拿起一块吃。

  “嗯，不错。学长是从哪里聘请到这么好的家政的？长得这么漂亮厨艺也好呢。”窦小姐笑问陆明川。

  陆明川朝肉包方向抬抬下巴道：“承承自己找的。”

  肉包立刻用力点点头。

  “承承怎么这么厉害啊，好会看人哦。”窦小姐很真诚地称赞肉包。

  肉包抬头看着程珞问道：“可是怎么没有清蛋糕？我想吃清蛋糕。”

  程珞微微笑道：“我这就去做。”说完便要走。

  陆明川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她背在身后遮得严严实实的左手。

  “那个、程、小姐是吗？”窦小姐叫住了程珞。

  程珞转过身看着她，脸上维持着标准的礼貌微笑。

  “你们家政圈或者你身边的朋友，有可以推荐给我做家政服务的吗？标准就是像你这样出色或差不多的条件就好。”窦小姐一脸赞赏地看着程珞，说出的话听着很诚恳，却让程珞心里有些起毛刺。

  “抱歉窦小姐，暂时没有，将来如果有，我一定会留意的。”程珞不卑不亢地答道。心里却想着，无所谓，愿你能成功嫁进来，之后我赶紧滚，哼。

  “一定哦。”窦小姐颇有些遗憾的样子。

  “好的，那我先去忙了。”程珞稍微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程珞刚做好清蛋糕，小郭过来说陆明川带着老太太、肉包还有窦小姐出去用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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