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房子也盖不了了。”

  吴建国吸着烟，一脸的愁容，见尹玉姬没有反应，他又凑上前。

  “媳妇儿，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啊。”

  “说吧。”

  尹玉姬忙着切菜，顺口回答。

  “就是，就是你爸不是走了吗，那，那财产那些的不给你分点...”

  “吴建国！！”

  还没等吴建国将话说完，尹玉姬便气愤的大吼道，重重的将菜刀砍进案板里，吓了吴建国一大跳。

  “干什么呀，生什么气呀，我就是问问啊。”

  吴建国也有些生气，他觉得这太正常了，怎么就不能问了。

  尹玉姬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

  “为什么要给我呀，我妈在，就算我妈不在，也有我弟弟在，怎么样都轮不到我，以后别提这样的话了。”

  尹玉姬不想再多说一句，爸爸在的时候帮了自己这个小家多少忙，这去世了，丈夫还要惦记他的财产，自己的妈妈还在呢，这是完全没把丈母娘放在眼里，她想想都觉得生气。

  见尹玉姬生气了，吴建国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的吸着烟。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尹玉姬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随着尹书辰的离开，尹书辰的大家庭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杨清太过于善良，又没有主见，是个不会管钱理财的，更是拿不了大主意。尹星若更是大手大脚，丝毫不懂得钱难挣屎难吃，爸爸已经去世了，也没有说是担起家庭的重担，依旧像以前那样吃喝玩乐。

  大姐嫁的远，不方便常回来，妹妹还在上学，只有尹玉姬时不时的过去帮衬一下母亲。

  老爷子留下的钱就像是流水一般散去，很快就见了底，也不知道尹书辰以前是怎么将日子过的风生水起的。

  随着工资的拖延，家里的工人、老妈子、牧童渐渐的散去，家里的动物也在一只只的售卖补贴家用，只有老林一个人坚守在家里照顾着几只稀少的牛羊。

  尹玉姬也努力了，可是她发现自己也毫无办法，整个家族就像秋末的花朵一样，迅速衰败。她不止一次的打骂过不争气的尹星若，可也毫无作用。

  随着娘家的衰败，吴建国的态度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变得越来越硬气，大声呵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开始频频喝酒，甚至夜不归宿，完全忘记了当日的诺言。

  也许是因为生气，劳累，也许是因为压力太大，尹玉姬的身体也是越来越差，总是止不住的咳嗽。

  这一日傍晚，吴建国又没有回家，尹玉姬已经不想再去寻找了，孤零零的抱着女儿发呆，女儿眼里的光也少了很多，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开朗。

  尹玉姬很是愧疚，她很想让女儿快乐，但是她总是觉得很累，止不住的疲惫，又是忍不住的想要发火，一点点小事她都能生气。

  院门处传来了声音，尹玉姬从窗口望去，是尹星若，还带了一个朋友，她没有起身，拉着脸静静坐着。

  尹玉姬已经对这个弟弟失望透顶，爸爸去世后，他花钱如流水，没钱了就卖牛卖羊，甚至借钱，尹玉姬不理解，爸爸唯一的儿子怎么就没有遗传他一点点的优点。

  尹星若进了门，就直直坐到了炕边，他不敢与姐姐眼神对视，而是伸手去抱小外甥女。

  尹星若的朋友也是个没眼色的，连句问好都没有，呆呆的坐在星若身边。

  尹玉姬本就烦躁，看见两人没有关门，还有蚊子飞了进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冲过去重重将门关上。

  “进出要关门不知道吗！这是个破木门，不是那种高级的自动门！”

  尹玉姬十分暴躁的大喊道，尹星若低着头没有说话。

  “说吧，什么事。”

  尹玉姬已经猜到了弟弟没什么好事，但他一直不说话自己更烦，索性早点问完早点送走。

  许久后，尹星若才支支吾吾的开口，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大声点，白长那么大个了！”

  尹玉姬大声呵斥。

  “姐...有个钱着急还，今晚再不还不行了...”

  尹星若尴尬的说道。

  尹玉姬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爆炸了！果然是来要钱。

  “那你就还啊！有本事借没本事还吗！找我干什么！你真是越来越可以了啊，你咋不把我卖了还钱去！”

  尹玉姬喋喋不休的指责着弟弟，她觉得胸口的火焰越来越大，女儿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哭喊着跑过来要找妈妈抱，尹玉姬怎么都推不开。

  急火攻心的她用力一把将女儿推开，女儿的鼻子撞上了炕边，瞬间就流出鼻血来！

  尹玉姬觉得心都要碎了，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也许是做给弟弟看，也许是发泄内心的不甘，也许是她心里生病了，她连拖带拽的推搡着女儿去洗鼻子。

  “你哭什么哭你！迟早有一天把我哭死了你才高兴！都是来讨债的！”

  尹玉姬发着火给女儿洗鼻子，尹星若和朋友静静的坐着不敢说话，尹星若是走投无路了，家里已经挤不出来任何钱了，今天必须要问姐姐要到钱。

  因为太害怕，女儿强压着心中的委屈，不敢哭出声音，她小小的一只自己走到炕边爬上去，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停的擦着眼泪，悄悄观察妈妈的表情。

  尹玉姬努力压着内心的火气。

  “多少钱？”

  尹星若觉得看见了希望，眼睛一下就亮了。

  “今天必须要还两，两百..”

  “两百！！尹星若，你真拿我当提款机了，我是什么有钱人吗？你看看我住的什么房子？你是不是疯了！”

  尹玉姬觉得不可思议，竟然开口就问自己要两百，真是不要脸！

  “还说什么今天要两百，意思是还多的呢是吧？明天还有，后天还有是不是！尹星若你就不是人！你看看妈妈都成什么样了，你不担起家里就算了，还这样嚯嚯！”

  尹玉姬几次想上手打人，但看着可怜巴巴的女儿强行控制住了自己，她不停的咒骂着弟弟，什么难听话都说出来了，尹星若硬着头皮一声不吭，死撑到底。

  最终，尹玉姬也是累了，她无奈的从箱底取出两张皱巴巴的两百块，重重摔在炕边。

  “拿着钱给我滚！以后再敢找我来要钱，我就砍了你！”

  尹玉姬叉着腰气到发疯，尹星若拿上钱灰溜溜的走了。

  尹玉姬突然扭头看见了墙上的镜子，她很受震撼，镜子里的女人竟然那么苍老，那么陌生，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泼妇！自己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又扭头望向女儿，女儿一直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看到自己看她了，又立刻移开目光躲避，眼里满是害怕。

  尹玉姬觉得心都碎了，她一把冲上前抱住女儿，女儿本能的害怕，以为妈妈又要打自己了，直到发现妈妈是抱自己，她一下委屈的大哭出来。

  “对不起，我的宝贝，对不起，原谅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尹玉姬也在哭，一边给女儿道歉，一边不停的亲吻着女儿的额头、脸颊。

  许久后，女儿也是哭累了，在尹玉姬的怀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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