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的调查速度并不慢。

  不过来年初春，楚无疑便收到了那一摞一摞，已被细心分好类的罪证。

  虽然荧惑呈上来的罪证，没有楚无疑查陈彦信时查的那么细。

  但桩桩件件，都更为触目惊心。

  特别是——

  楚无疑拿起那张说江贺与康王私下勾结，意图谋反的纸张，微微蹙眉。

  原本世界线中，康王那宛若奇行种的行事风格，再度杀入楚无疑的大脑。

  他不禁想了一下，如果现在坐龙椅的从林述，换成了康王那个蠢货……

  好可怕。

  而想到这里，又通过原作中的康王上位，回忆起什么的楚无疑唤出了系统。

  【林述，是在十八岁被淹死的吗？】

  他注视着那张写满江贺与康王私下联络时间，地点，与交谈的大致内容的纸张，若有所思。

  系统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是的，大人。】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不愿做傀儡的林述，溺死在了十八岁的春天。

  而现在，正是他十八岁的春天。

  楚无疑想了想，又问道：【所以原本的世界线，会影响到我存在的这个世界吗？】

  系统很快给予了否定的答案：【不会的，大人。】

  许是怕轻飘飘的五个字仍让楚无疑担忧，系统一边翻着原作，一边补充道：【并且，在原本的世界线中，林述的死是由文官集团与武将集团联合导致的。】

  【但是在大人的英勇决断之下，现在的文官集团和武将集团，已经不成气候了。】

  楚无疑略微颔首。

  如果真的只是文官集团和武将集团联手，导致了林述的死。

  那确实不需要担心了。

  毕竟原本的文官集团，现在被他搞的一塌糊涂。

  而武将集团也没好到哪里去。

  因为在荧惑调查江贺的时候，楚无疑一时兴起，去挑拨了几次武将集团。

  然后武将们自称坚不可摧的战友情就碎了一地。

  现在的江贺还头疼呢，他现在每日一弹劾楚无疑没弹劾出个结果，自己带的武将们还开始了内斗。

  想到这里，楚无疑愉悦的眯起眼睛。

  他将手里的那张纸放下，开始思考江贺如果真的狗急跳墙，小皇帝被杀死的可能性。

  不是零。

  暂时没找到更好的，也不想换皇帝的楚无疑，需要林述活着。

  所以他开始思考，要怎样带着小皇帝，避开那可能存在的死亡结局。

  ……果然还是要把江贺和康王弄死啊。

  楚无疑想。

  只要把危险成功消除，林述不就安全了吗？

  为了不让自己养大的傀儡皇帝被蠢货取代，也为了那个丞相之位与未来的安稳，楚无疑说做就做，开始了布局。

  只是他的计划刚准备出个雏形，还未落至实处，一个意外就发生了。

  江南，五月，水患。

  洪水冲垮了堤坝，在春种的季节，淹没了一个个农田与村庄。

  无数的农民变作了流民与难民，而更多的，则是死在这场灾难中。

  而随着大量的人类死亡，瘟疫也随之而来，试图剥夺他们最后的生机……

  在这样的大灾难下，京官们也不可避免的忙碌了起来。

  朝廷需要粮草赈灾，需要医师去治瘟疫，也需要派遣官员，去治理几乎失去秩序的灾区。

  毫无疑问的，这是个烂摊子。

  几乎没人愿意接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楚无疑倒无所谓。他愿意接下这份工作，毕竟是与他最熟悉的尸体与难民打交道。

  但……

  “陛下。”

  一个人比楚无疑更先站了出来。

  “臣，自请前往灾区赈灾。”

  是江贺。

  看着一身正气，大义凛然的江贺，楚无疑有些意外。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很快便收回了落在江贺身上的目光。

  因为水患而焦头烂额的林述坐在上首，注视着江贺。

  他有些看不透，自己这个对赈灾之事一向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的舅舅为何今日要主动站出来。

  林述不信江贺会转性。

  他定然是别有用心。

  可那又如何呢。

  林述回忆着国中兵力分布。

  有失必有得，即使江贺在灾区大概也会胡作非为，但江南几乎无正规兵与军营。

  所以，这不正是杀死江贺的最好时机吗？

  就算江贺会为所欲为火上浇油，但林述会派出的赈灾官也绝不止这一个。

  放置于膝上的手指微微蜷起。

  灾区多流民劫匪，且按照江贺的性子，他一定不会带太多护身的人。

  既然暗杀杀不死，那不如就……

  思通关窍的林述下定决心，微微颔首：“那便由大将军去吧。”

  他此时的语气堪称和善：“还望将军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忽觉背后一凉，但并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的江贺行礼应下。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

  这场百年难遇的水患有些过于可怖。

  因此，朝廷除了赈灾外，也派人去佛寺做了祈福。

  不过楚无疑觉得，这不会有用。

  虽然他也是神，但楚无疑从不觉得只是求神拜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想是这样想，说是这样说。

  还没去过佛寺，一直都是被人拜的楚无疑很好奇。于是他也随大流，去了护国寺，为国烧香祈福。

  而在祈福结束，回程时，楚无疑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太后江菱。

  看着面前一身素衣，神情淡漠，却仍不掩气场的冷美人，楚无疑略顿了顿。

  但很快，他便挂起礼貌的笑容：“太后寻臣，是为何事？”

  江太后稍稍俯身，算是行了一礼。

  她淡淡道：“在下是为兄长赈灾之事而来。”

  听到有关江贺，楚无疑来了兴趣：“太后殿下，是为大将军而来？”

  江太后微微颔首，“是，但这里不方便细说。还请阁下借一步说话。”

  楚无疑想了想，没有拒绝。

  他跟着江太后从寺庙的繁华处离开，兜兜转转，最终到达了一间僻静的小院。

  这间小院很空，里面只供奉着一个长生牌位。

  并且那牌位上的墨字很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楚无疑随意扫了一眼，只认出了最上面的那个“林”字，剩下的便看不清了。

  不过他也不执着于此，比起那个牌位，楚无疑还是更好奇，江太后究竟要因为江贺和他说什么。

  江太后是个聪明人，很聪明的聪明人。

  所以楚无疑觉得，她不会是为了那个害她“自愿”修行佛法的好哥哥说好话的。

  也的确如此。

  江太后不着痕迹的挡住那个牌位，再度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楚帝师，在下寻您，是为了水患。”

  她的话变了。

  意识到这点的楚无疑没多说什么，他只是注视着江太后，等待着后续的内容。

  “水患，是天灾。”

  江太后抬眸，用那双冷然的深色眸子直视着楚无疑。“但淹城，并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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