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呜呜！”

  还是挺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温如玉努力了一下，却没有挣脱荧惑的手。

  甚至因为挣扎的过于真情实感，还被荧惑轻轻踹了一脚。

  温如玉：“……”

  烦死了，恶犬。

  温如玉暗暗翻了个白眼，随后又将自己的表情变得可怜兮兮，用极为弱势的姿态面对着楚无疑。

  而坐在披着狐皮的八仙椅上，将这人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的楚无疑，只觉得好笑。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努力睁大眼，又生生给自己掐出泪的温如玉，微微偏头。

  “温御医，别掐了。”

  楚无疑轻笑：“您那双施针抓药的手，可别被掐废了。”

  听到这话，温如玉无辜的眨了眨眼。

  但见楚无疑没有再开口，也没有让荧惑放开他的意思。温如玉也弯起眼睛。

  随后，两根银针快准狠的扎入荧惑的手臂，带来微不足道的疼痛与让人无法控制的酥麻。

  温如玉轻而易举的推开了荧惑。

  “家父很好。”

  脸上还带着指痕，明显有些狼狈的人，睁着那双亮到诡异的黑眸，直直的注视着楚无疑。

  只是见人挣开，楚无疑的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温如玉有些失望。

  他撇了撇嘴，刚要说些什么，便又被那熟悉的，满是伤痕的手按住了。

  温如玉浑身一震。

  他忙看向坐在上首，一副事不关己，全然看好戏模样的楚无疑，忽然意识到自己必须拿出那个筹码。

  在拔下针的荧惑再度捂上他嘴前，温如玉极快速的说：“帝师，您想不想知道，关于江大将军的消息。”

  看出温如玉的小心思，并不想被要挟，更不信他的楚无疑面不改色：“不想。”

  得到意料之外答案的温如玉：“……”

  他抽了抽嘴角，偏头躲过荧惑的手，继续加大筹码：“帝师，下官知道江大将军在赈灾途中，所有值得一记的所作所为。”

  温如玉这话几乎是明示了，而楚无疑也的确对这个交易有些许心动。

  他审视着温如玉，默了半晌。

  “条件是什么。”

  被荧惑狠狠掐着肩膀，感觉自己肩头都要碎了的温如玉忙不迭道：“让他滚远点！”

  楚无疑又思索片刻，才抬手止住了荧惑的动作。

  “荧惑，松开吧。”

  楚无疑语气温和：“找个绳子把他捆起来，先不要这样抓着。”

  一向唯楚无疑是从的荧惑颔首应是，而感觉自己吃亏了的温如玉又开始装委屈。

  不过楚无疑不吃他这套。

  荧惑的动作很迅速，他很快便找来了足够结实的麻绳，将温如玉的双脚和双臂统统捆住。

  几乎被捆成毛毛虫的温如玉：“……”

  他强颜欢笑。

  而在荧惑退到一旁后，坐在那里的楚无疑又观察了温如玉片刻，才缓缓开口。

  “所以温御医，是想告知在下什么呢？”

  听到这话，正在打量自己手臂上麻绳的温如玉抬眼，看向那如玉雕神像般的人。

  某个在他灵魂中格格不入的部分开始叫嚣，温如玉缓缓扬起唇角。

  “只要是帝师想知道的，在下都能说。”

  他笑的很怪异，说出的话也很怪异。

  温如玉将声音放的很轻，语气还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诱骗：“只要是帝师想知道的。在下必知无不言，言无不知。”

  “是吗？”

  楚无疑注视着温如玉，轻声反问。

  闻言，温如玉笑的更怪异了。

  看着那弧度极大的笑容，楚无疑甚至怀疑，他会不会把唇角裂开。

  “是啊。”

  温如玉一字一句道：“在下，无不知，亦无不言。”

  在楚无疑审视的目光下，温如玉的笑容渐渐变得正常起来。

  他又变成了那笑眯眯的狐狸模样，而楚无疑却没收回审视的目光。

  无不知……

  楚无疑一边观察着温如玉，一边在心中琢磨着这三个字。

  虽然配上“无不言”，这三个字便没那么怪异了。

  但……

  他微微眯起眼睛。

  注视着狼狈的温如玉，楚无疑唤出了系统。

  【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听到这话，系统快速扫描了一遍温如玉，从内到外，从身体到灵魂。

  最后，几乎无所获的系统回答了楚无疑：【大人，他很正常。】

  系统嘟嘟囔囔：【灵魂倒是有一些怪……但他没有系统，也不是穿越者。】

  闻言，楚无疑垂眸，微微颔首：【多谢。劳烦你帮我盯着他。】

  系统轻快的应下了。

  在系统退下后，楚无疑又缓声开口：“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好拂了温御医的好意。”

  苍白瘦削的手落在白狐毛上，几乎要与那精心打理的皮毛一般颜色。手背上的青筋因微微用力而突起，带着些病态怪异的美。

  楚无疑撑着椅子，站起了身。

  墨蓝色的长袍本应是庄重的。可穿在他身上，却带上几分不清不楚的靡靡。

  在温如玉的注视下，这如阿芙蓉般艳丽，却又带着颓丧感的病态美人勾唇，露出一个全无恶意的笑。

  “温御医，望您理解。此事关系朝廷赈灾官，在下自是不能独听的。”

  楚无疑浅笑着，迈出了步子。

  悬挂在他腰上的青玉佩，随着步伐而微微晃动。

  楚无疑施施然绕过了温如玉，早已明白他要做什么的荧惑，替他先撩开了门帘。

  而在楚无疑离开帐篷后，才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温如玉笑容崩塌。

  他猛的回头，却只看到了楚无疑挺拔的背影。

  而这背影，又很快被垂下的门帘吞噬。

  ……

  “陛下。”

  楚无疑刚走出帐篷，便被抱臂候在一旁的林述拉住了。

  他抬眸看向林述，轻唤了一声。而强忍委屈的少年抿起了唇。

  “先生……”

  林述像个流泪猫猫头一样：“您终于说好了吗？学生好想你……”

  看着比自己还高些的少年人做这副模样，楚无疑挂起浅笑，微微偏头：“陛下，没有呢。”

  林述：“……”

  好了，现在不需要掐掌心了。

  这残忍且直接的回复，让林述感觉自己真的要哭出来了。

  “……那先生什么时候能谈好。”

  他一副“委屈但我很坚强”的模样，看向楚无疑：“学生会替先生守好门的。”

  闻言，楚无疑轻轻摇头：“陛下，臣是要带您进去的。”

  看着明显精神起来的林述，楚无疑缓声道：“陛下，温御医欲与臣，谈论江大将军相关之事。”

  听到“江大将军”四个字，刚精神起来的林述又如被霜打了的茄子般萎靡。

  林述不想听，他现在听到任何和江贺相关的事就烦。

  可是他必须听。

  清楚这点的林述并未过多纠结，便应下了。

  “多谢先生。”

  在进入帐篷前，林述又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多谢你，没有私吞这些消息。

  多谢你，没有试图控制我，也没有架空我。

  更没有觊觎那个位置。

  听出林述话中意思的楚无疑垂眸，唇角微扬。

  “陛下，不必言谢。”

  楚无疑淡声道：“这是臣该做的。”

  听到这话的林述更感动了，而对上那孺慕的目光，楚无疑露出了一个极具欺骗性的温和浅笑。

  真正能笑到最后的权臣，就是要既有权势，又有……

  信任。

  即使现在的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有权有势，包括这个小皇帝。

  但楚无疑凭借自己努力，成功让自己等同于乱臣贼子，以下犯上的行为被小皇帝包容与无视。

  而他那些无限近乎于操控，架空皇帝的行为，也被他完美养大的林述自动完善，变成“先生都是为我好”。

  注视着对这些浑然不觉，已被他成功包入糖壳的林述，楚无疑心情不可谓是不好。

  虽然小皇帝的感情莫名其妙变做了爱恋，与楚无疑预估的师生甚至父子情有些许差错，但也问题不大。

  好心情的楚无疑主动伸手，为林述掀开了门帘。

  “这个很沉的，先生身体不好，还是我来吧。”

  看着三两步上前，满眼都是心疼，替他撩起门帘的林述，楚无疑弯起眼睛。

  “多谢陛下。”

  第一次，他真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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