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从尸骸中走来，没低头看一眼，仿佛是不近人情的冷血动物。

  杨芳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看中的弟子居然是师尊假扮，为了什么？她微微撤开身子让出路来。

  吴忧等的就是她分神，化形强于观山，想瞬息斩杀不太容易，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他突然出枪。

  “孽障，尔敢。”郑玉身后长枪同样闪现，半路拦截。

  两杆长枪电光火石交汇处，其中一杆猛然一个停顿，变作一把菜刀，砍在枪身，借着荡起余力，反斩向杨芳。

  “追，没想到连这把菜刀都是妖物，他究竟是谁？让他出来与我对话”。

  郑玉不敢托大，控制长枪继续阻拦。而杨芳如大梦初醒，慌忙闪避，哪怕如此，她的一缕头发也被削落。

  机会错过，吴忧召回长枪，淡淡道：“你想跟他说什么？说他体内有只妖怪”？

  “不，我曾经给他听过一些景象，想告诉他原委，不能一错再错”。

  “我凭什么信你？你不也是寄托在别人身体中谋求修行”？

  “哼，要不是你这个妖怪吞食我一杆长枪，我需要找灵体炼化吗”？

  吴忧稍微一寻思，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双眼一翻，变了一副气态。

  头好疼，好像在千银山时的感觉，莫名其妙昏迷。哎呀，不对啊，我是死了吗？流了那么多血？

  神志恢复，吴忧显得有些茫然，茫然揉捏脸颊，茫然摸摸身上的伤口。

  “吴忧，看我，记得我的声音吗？”郑玉面容没什么变化，声音变得阴沉，是个中年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好熟悉，我应该听过，但声音从郑玉嘴里说出，有些怪怪的呢？咦，兵丁怎么都死了？吴忧不住捶打头颅，昏昏涨涨。

  “那一夜，我带你倾听美花姐妹的对话，你还记得吗”？

  吴忧当然记得，他永远不会忘记，忽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问道：“你是秦虹”？

  郑玉点点头道：“那夜掳你，只为让你看到事情的本质，你却误入歧途，不知自省”。

  “放屁，美花都要嫁人了，我看到屁的本质，你说的比唱的好听。”吴忧眼中闪过一丝黑气，怒骂道。

  “我有一物，乃是登天镜，可以看到一个人的未来。美花不会嫁人，她未来的路不在北州”。

  “你说的可是真的？不对，你莫要骗我，你们都是一群骗子，骗我给你们当牛做马，骗我给你们打杂，说一套做一套。还有你，杨芳，我今夜必杀你”。

  黑气再次聚拢，似乎比先前更加浓厚，正待发狂之时，眼睛突然一翻，转换另一双目光。

  郑玉看的不住摇头，好像想到了什么，疑问道：“听闻许坏的身上曾经跟着一只凤凰和一条蛇，如今凤凰落在凤凰城，而你又恰巧是条蛇，莫非他是”？

  吴忧咧嘴笑笑，颇为自傲道：“许坏，我们修妖宗最有潜力的修妖师，北州最杰出的天骄，是要震慑幻天大陆的强者”。

  这一回，杨芳都连连后退，她深知凤凰的强悍，不比几位管辖者弱多少，而且还有扶摇，跟凤凰关系说不清道不明。

  “甭管你是郑玉还是秦虹，今夜的事，没个完，你要打我陪你玩玩，反正你登天境界是要靠三位管辖者联手才能完全施展”。

  “谁跟你说的，苏语棠”？

  “嘿嘿，那日你刺我一枪，今夜可否让郑玉这杆新枪再来一次？你是御风，我是化形，境界来说对等，咱俩一战，可谓北州顶尖强者博弈”。

  “好，你若战，我必战。杨芳，你留下收拾尸骸”。

  郑玉想保全杨芳，演武场弟子和兵丁们可以死，杨芳不行。定山郡自从去年刀皇谋杀苏语棠开始，已经人心惶惶，接二连三城主不是惨死就是失踪，自己管辖内不能再出乱子了。

  此时天色微微范亮，晨光从东方升起，即将照遍这座血腥的演武场，忽然有踏踏声传来。

  “你这头犟驴，每次喂草料时千好万好，让你赶路就慢腾腾的，你瞧，因为你，又死不少人吧”。

  有只毛驴踏晨光而来，毛驴背上一个矮小的小老头不住拍打毛驴的脑袋，气恼它走的太慢。

  杨芳和郑玉不认识来人，但吴忧浑身抖若筛糠，双目一闭，身子直挺挺躺下，随即在他身侧，站起一个白衣男人，朝小老头躬身施礼。

  “小辈常无牙谨遵您老法旨，严苛提醒许坏不得入魔，不得乱杀无辜”。

  能让一个化形大妖谦卑施礼，这老头是谁？郑玉陷入迷惑，北州境内还有如此仙人吗？

  小老头没理会常无牙，反而看向杨芳，眉头一皱喃喃道：“你这女人，如果看一个人不顺眼，直接撵走不就得了，非要逼他干什么？浪费了我好多精神。况且你如此丑陋，简直污了我的眼，哎，死吧”。

  杨芳顿时大怒，想反驳几句，嘴刚张开，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接着血流如水，她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终于难撑倒了下去。

  “你是谁？”郑玉真的怒了，长枪点指小老头。

  “老朽公孙无敌，你也可以叫我爷爷，随便你怎么叫，那是你的事。我也要说说你，好好的管辖者非要弄个灵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不出真身？当真不怕调兵城血流成河”？

  被人一眼看破肉身，已然没有相抗的实力。郑玉长叹一声，身体渐渐虚幻，变幻一杆长枪，朝天际飞去。

  “哼，说不过我就躲？这等管辖者没啥前途。”公孙无敌摇头晃脑起来，似对自己出现就能摆平局面很满意。

  常无牙还在躬身，未敢一动，嘴里轻声附和：“他不是不敢和您老对话，是惧怕您老”。

  “我让你说话了吗？许坏脑子一抽要杀人，你替他生活下去等我到来即可，你乱杀什么无辜，就不怕天劫来临时会有报应”？

  常无牙眼皮猛跳，不敢回话。

  “哎！这孙子，哼，浪费老夫两年大好光景，以后你可要补偿我，给我多找几个漂亮的姑娘”。

  公孙无敌翻身下驴，绕着许坏转了几圈砸咂舌，眼中有唏嘘有光彩。

  “前辈，您看？”常无牙没忍住，继续询问。

  “你把他扶好，我整治整治他”。

  常无牙看满地尸体，忽然发现，演武场中的人，真的一个活口没留，被许坏这臭小子一语成谶了。

  他小心翼翼扶起许坏，却见一只干枯的手伸进许坏体内，拽出那道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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