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不明白他们为啥穿的又脏又破，还流着鼻涕，为啥不讲究卫生，难道老师就没有教他们五讲四美吗？杨树心中有很多疑问。

  王翠英拉拉杨树的手说，“小树，咱们回家去！”王翠英不想让儿子与这些孩子玩，她怕他们把细菌传给杨树。她本来是不想回来过年的，可杨忠良他们都回来了，无奈她只能跟着回来。

  王老太家如今也盖起了平房，还垒了院墙。杨王两家的院子也被院墙隔开了。

  王老太正在灶房里蒸馒头，就听见了汽车喇叭的声音，随后就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她想肯定是杨老汉一家回来了，但她并没有出去看。

  自从杨老汉去到城里之后，二人就彻底的断了，王老太心有不甘，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她认为杨忠良和杨彩莲把杨老汉接走就是故意的，她又何必去招人嫌呢？

  王老太想起年轻时的事情，想到杨老汉的信誓旦旦，她心里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时光匆匆，眨眼已是暮年，她们这辈子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这是她一生的遗憾，不知道杨老汉还会不会想起年轻时的美好时光。

  那次在王春花的办公室里，杨老汉对她大吼，没有一点情面，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些人拖出门外而无动于衷。

  王老太想到这些，又开始恨起了杨老汉，年轻时他是那样讨好她，如今她老了，就对她这样，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王老太在心里骂了一句。

  “奶奶……奶……”王老太正站院子里黯然神伤的时候，她的小孙女和小孙子就跑进了院子里。

  孙女从兜里掏出一把糖说，“奶，这糖可好吃了，你吃一个！”

  王老太看着孩子手里的糖说，“这谁给你的？”

  孩子兴奋的说，“挨着咱家的那家人回来了，俺数了数，一共有五个人，有一个老头，还有一个男的，两个女的，一个和俺一般大的小孩，他们可拽了，还开着小汽车……”

  王老太的小孙女兴奋的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王老太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看看俩孩子说，“你俩在家待着，别去人家玩了！”

  王老太的小孙子王三狗说，“在家里待着干啥？俺出去玩了！”

  他说着就跑出了大门，王老太想要去追但还是停住了脚步，她不想让杨老汉误会她，好像自己想见他似的。

  她小孙女王四朵说，“奶，俺看他们一家不是赖人，给咱村的孩子都发糖了，为啥不要俺去玩？”

  王老太一时间不知道咋回答孙女，想了一会儿说道，“你去人家玩不就是想吃糖吗？人家会说你是个馋虫！”

  王四朵并不听王老太的话，趁着她不注意就出去了，她看见一群小孩在杨老汉家的院子里，还有她哥哥也在，就跑了过去。

  此时的杨彩莲和王翠英，还有杨忠良正在屋里打扫卫生，上次回来是清明节，他们打扫了一遍，这都快一年没住人了，到处都是灰尘，屋顶和墙角处还有蜘蛛网。

  杨老汉带着孙子在院子里的石桌子旁下棋，村里的孩子没有见过这样的玩意，更没有玩过，就站在那里看，眼睛里满是羡慕。

  王翠英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埋怨说，“城里干干净净的，在那里过年多好呀，非得回来过年，这家里有啥好的，到处是脏兮兮的，还要打扫，麻烦死了……”

  杨忠良和杨彩莲并不理会王翠英，可王翠英还在不停的唠叨就惹怒了杨忠良，“你说这话是啥意思？谁也没有逼你回来！”

  王翠英一听就更来气了，“你是没有逼我，可你们都回来了，我能不回来吗？”

  王翠英和杨忠良结婚十几年，二人在一起的次数寥寥无几，自从王翠英有了儿子，夫妻二人虽然睡一个屋子，但关系就像是兄弟一样。

  一开始，王翠英还主动，但长时间得不到回应她也心灰意冷了，二人过的就是貌合神离的日子。

  如今王翠英已经不是那个为爱痴狂小姑娘了，也不会处处谦让着杨忠良了，偶尔也会和他吵架。

  杨忠良不想让杨老汉担心，就给王翠英约法三章，一是不能在老人面前吵架，二是不能在孩子面前吵架，三就是不能在外人面前吵架。如果有啥矛盾，夫妻二人关着门子解决。

  在老人和孩子，以及外人面前，二人是一对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二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杨忠良没有接王翠英的话茬，杨彩莲说，“嫂子，你去外面晒暖去，这点活让我哥这个男子汉大丈夫干，俺给他打下手就行了！”

  杨彩莲是最清楚二人的关系的，她也劝过杨忠良，要学着接纳王翠英，可杨忠良根本不爱她。

  杨彩莲真是庆幸，当初邱明亮幸亏没有答应她，若二人走到一起了，他依然忘不了自己的初恋，那么她如今的下场不是和王翠英一样吗？那样活得多痛苦呀！

  这些年也有好多人给她介绍对象，还有不少事业有成的男人追她，但她不敢接受，因为她和她哥一样，心里那块最柔软的角落已经被人占据了，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给其他人。

  若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对那个人是不公平的，如果自己和邱明亮结婚了，对自己也是不公平一样，同样和王翠英的处境也是一样的，杨彩莲不想伤害别人，她觉得自己早已看破红尘。

  王翠英走出屋子，见爷孙俩在下棋，有一群流着黄鼻涕的孩子在围观，心里就有些膈应，说道，“小树，我去你姥姥家，你去不去？”

  小树是个爱动的孩子，在城里的时候，杨老汉要给他下棋，他最多只能下十几分钟，今个破天荒的下了半个小时，之所以会这样，因为他很享受同龄孩子们投来的崇拜又羡慕的目光。

  “我去！”杨树又用大人的语气对杨老汉说，“爷爷，今个我累了，需要歇歇，明天咱爷俩继续！”

  杨老汉也被孙子的一本正经逗乐了，“好，一言为定！”王翠英提了一袋子礼品，拉着小树就回娘家去了。

  小树走了，围观的孩子们眼神也都黯淡了下来，他们也想跟着去，杨老汉却说，“你们谁会下象棋？”

  孩子们都摇摇头说不会，杨老汉说，“谁想学，学会了跟我家小树一起下！”

  那些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跃跃欲试，可又有些胆怯，突然有一个孩子走到前面说，“俺学！”这个孩子就是王三狗。

  杨老汉微笑的看着他说，“好小子，坐下！”

  王三狗就坐在了杨老汉对面，杨老汉说，“小子，你先说叫啥名字。”

  “俺叫王三狗，俺爹叫王大东，俺娘叫李杏花，俺奶奶叫啥俺不知道……”王三狗的话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好名字！”杨老汉说。他又指着旗子上的字说，“这些字认识不？”

  王三狗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但他不爱学习，棋子上的字没有几个认识的，“有的认识，有的没有学过，不认识！”

  杨老汉说，“你把认识的字读一遍我听听……”

  “三狗，四朵，野哪里去了……”杨老汉听见声音，赶紧站起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看到了满头白发的王老太，才几个月没见，她的头发全白了，腰也弯了，杨老汉心里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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