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

  高异猛地将手中的玻璃碎片挥舞了一周，将想要走近的赵谦逼开，引得四周一阵惊呼。

  看得出来，持枪瞄准的武装人员，此刻的神经已经非常紧张。

  不少人的手指在扳机上轻微颤抖，若适才高异的动作幅度再大一点，有几个人应该已经开枪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高异，你是个很聪明的人，自己想一下吧，你的那些幻想合理吗？”

  赵谦只是在几步外停止，微微举起双手，神情恳切。

  而这丝毫没有让高异的精神有所放松，记忆与现实的冲突，让他本就混乱的大脑不堪重负。

  撕裂般的疼痛感愈演愈烈，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阵阵正在燃烧什么般的噼啪声。

  似乎整个大脑，已经因过载而烧坏了。

  一咬牙，高异的右手死死抓住那边缘锋利的玻璃碎片，掌心又一次渗出一股鲜血。

  而他也利用这疼痛感，赢得了片刻的清醒：

  “那你怎么解释我认识他们！”

  高异抬手指向一侧的黄队和谭芝：

  “按你的说法，我甚至不应该认识这两个警察，我是怎么知道他们名字的？”

  赵谦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他双手一摊：

  “因为你已经见过他们好几次了，你第一次发病时跑到地铁上，抢了个老人的拐杖，插到了一个男人嘴里，当时就是这两位警官解决的，你记住了他们名字，变成了你幻想的一部分。”

  说着，这位赵医生摇了摇头：

  “说真的，你家里又没别人，连缴费的人都没有了，再这么下去真的要把你送去那种监狱化的医院了，到那时你就完全没机会好起来了........”

  听着对方的娓娓道来，高异的表情愈发痛苦，这种记忆与现实的冲突，让他濒临崩溃。

  好不容易从脑海中抓出一团浆糊，他再次面目狰狞地提问：

  “那唐姐呢，把你抓起来的唐姐呢，她是‘九江摇滚音乐学会’的老大，你不可能不认识！”

  听到这话，赵谦拍了拍自己的白大褂，将钱包掏出打开，举向高异：

  “这是我女朋友，你只知道她姓唐，所以一直叫她唐姐，她确实是九江人，而且喜欢摇滚......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把这些要素组合起来的........怎么可能有一个什么秘密组织，叫‘摇滚音乐学会’，你不觉得荒谬吗？”

  周围，已经有几位全副武装的警察悄悄走到了高异后方，进入“镜子迷宫”，把那个胖男人救了出来。

  而此刻的高异，全然没有闲心去管他们。

  眼前的局面，让他已经彻底陷入迷茫。

  “所以......我是个疯子？”

  “精神病人.......这是正式称呼。”

  “我的父母他们？”

  “很遗憾，很早就去世了，后来你住进了孤儿院。”

  “那我是个记者吗？”

  “是的，你是个记者。”

  赵谦说到这，略微顿了一顿，从身侧的挎包中掏出了一份文件：

  “我们之前一起调查的，确认是你的上司抢走了你的功劳，报道应该是属于你的，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把它发出去的，忘了吗？”

  听着这些话语，高异的眼神愈发迷离，咬着嘴唇，强行劈开了混沌的思绪，尝试抓出一丝能够印证的回忆。

  耳边的噼啪声愈发剧烈，连带着整个精神海洋开始震动。

  隐隐中，他似乎真看见了自己在治疗室中，跟赵医生交流的样子。

  “那.......【心诡迷雾】是怎么回事？超市？怪物？小红？店长？！”

  “记得我说这不是你第一次逃跑了吗？上次是在一家便利店中，你帮助了一个被性骚扰的少女.......她之前还来探望过你，约定要等你病好了后一起出去看电影，记得吗？”

  “不对，那【西城诡事】呢？小丑？我明明是在美洲的某个地方，上个世纪的城市！”

  “我不知道你的幻想具体是怎么形成的，但小丑确实是我们的失误，那位精神分裂的患者，似乎对你有些敌意........”

  见高异的态度有些松动，赵医生的加快了语速，似乎打算一鼓作气：

  “至于你之前提到的什么公司和伪神，那是我们医院新引入的人工智能，平时大家都叫她小雅.......”

  在赵医生的讲述与解释中，越来越多记忆回来了。

  高异想起来了，自己在便利店内看见有个店员在骚扰一个带着红色发卡的女生。

  回忆起来了，自己在地铁中，突然抢过了一个老婆婆的拐杖，致使她摔倒。

  甚至回忆起来了，自己跟一个给自己脸上涂满了白色颜料的病人，大打出手。

  一切都回忆起来了。

  高异已经不想接着再回忆下去了，那所谓的“玩家”生涯，越往后越痛苦，越往后越模糊。

  他那有病的大脑，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回忆了。

  高异再也无法控制脑内的崩溃的与痛苦，他蹲下身子，手中的玻璃碎片，无力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见状，赵医生向后方的警员们挥了挥手，向前走来。

  可就在他向前走到只剩几步路时。

  蹲在地上，将头埋低的高异，突然开口了：

  “还是不对啊，如果我的那些记忆都是假的，而你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先后顺序对不上呢？不应该先在商城大闹，再遇到什么小丑吗？”

  而这次，高异低头发出的声音中，却没了之前的急躁和痛苦，只是显得有些瓮里瓮气。

  赵谦再次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似乎在为病人又一次纠结而叹息：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精神病人的大脑是很混乱的，你的故事本来就没什么逻辑.......”

  “但是......”没想到的是，这次高异抬起头来，直接打断了对方：

  “但是，之前的顺序都是争取的啊，地铁、超市、到这里的商城........”

  “这样，我们回医院去慢慢想好吗？”

  赵谦似乎有些没了耐心，叹了口气，尝试劝阻。

  “那阿兰呢？”

  而高异这时，却站起了身来，吓得四周的警卫又往后退了几步。

  “什么？”

  这次，赵谦就没有听懂高异在说什么了。

  “原来如此.......我是在进入第四个副本时，被拉入什么幻境了，而阿兰是我的队友，也被困在了这个环节里，所以你对她闭口不谈.....”

  “我听不懂你在.......”

  赵谦，或者说这个假扮成赵谦的某种东西，还在做着狡辩。

  而高异的脑海，却已经变得愈发清澈，往日的冷静回来了。

  他环顾了一周，向四周的众人发问：

  “如果我就是个普通的疯子，那为什么要怕我？我现在手上既没有武器，又没有人质，来抓我啊。”

  高异说着，还举起了手，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而不出所料的，四周的众人毫无反应，只是面带畏惧地看着他

  双掌一拍，高异终于明白了关键：

  “怪不得我会受到这么多限制......”

  他右手一挥，远处一个用于装饰的积木城堡急速扩大，就这么顶破了天花板，带来了颇为剧烈的震荡，又引得一阵惊呼：

  “搞半天，这是我的梦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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