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背后的银线就不会再消失了吗？”那天以后，古琴月有点失落。

  自从被庄清云收服后，墨缘形体变化不大，不过一直是魔猿的样子。让她失落的是，哪怕用了冰金芝制成的灵药，墨缘虽然不再发狂，却除了庄清云再也不理其他人，包括古琴月。

  “清云，我和婷儿商量过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住在谷内。等它完全恢复了再走不迟。你不是还想继续精研佛典吗？”

  庄清云看了一眼古琴月，摇了摇头，婉拒了燕归田的好意。两人走到上官婷院子门口。庄清云刚准备独自进去告辞，上官婷就出来了。

  这几天她换上了黑色金底玛瑙裙，更显沉稳大方。

  “你们都留下吧。谷口近处，选个地方建屋。等它好了再走。”上官婷的话很短，音质温柔。

  “不用了，谢谢！”这是古琴月心里的话，但是嘴上忍住了。她看着不理自己的墨缘，忍住了。

  燕归田怕庄清云再拒绝，连声表示，建屋的事情让他弟子独孤坚来做。自己可以多点和庄清云多聊聊佛典道法。

  独孤坚的年纪看上去比燕归田要大很多。老农的衣着，耕匠的模样。满手的茧子，卷起的裤管紧紧地被收在膝下。

  尽管庄清云一再表示造个临时小屋，自己就可以。燕归田还是坚持把这个大修士徒弟叫来帮忙。庄清云心想，他应该是想让自己结识一下独孤坚。

  “庄师弟。你看，要不要再给你挖个池塘？可以种些莲花。”

  “独孤前辈，莫非有读心术？怎么知道我心中正在想这件事？”庄清云的吃惊不是装出来的。

  “我来的时候，师父说起，等你习通《普法经》后就要传你《莲花法妙经》。我虽然不懂佛法更无缘修习，听名字猜想，也许种一池莲花会有益你的修行。”

  “独孤前辈。晚辈已经在你心中看见了莲花。”

  “说得不错。”燕归田远远走来。“清云，哪里来的那么多客套。这里都是自己人。”

  “坚哥，谷里没法用灵力，真的辛苦你了。你是喜欢喝酒呢，还是喝茶？不敢说好，灵茶御酒我还是有点的。晚上一起喝点？哈哈。”庄清云一贯变通得极快。

  “师弟这样说就对了。什么都好。过几日，你住下了。找一天去夜岭，我请你好好吃点野味，怎么样？”因为彼此称呼变了，独孤坚反而轻松了不少。

  没几年的时光，庄清云就开始跟着燕归田学习《莲花法妙经》了。和其他佛典心经不同，这一部名字优美的经书，不再是纯纯的心法佛意，更像是集合《伯阳心经》和《淳德剑法》的功法。

  “古道友。你那把煌火扇，用得可还顺手？”庄清云在闭关。燕归田看上官婷难得走出小屋，古琴月又和她正好在院中遇见，二人无言而视，就找了个话题，解解尴尬。

  “燕前辈，你怎么知道我有煌火扇？”

  “那是我送他的。”哪怕缺少感情的语言，从上官婷口中说出，还是那么动听。

  “哈哈。煌火扇跟了我很久。别说你放在随身的百宝袋里，只要你带着它进入林泉，我就能感应到。”

  燕归田继续说，“我当年是个魔修。经常漂泊在海外，后来偶得佛缘，菩萨点化，幡然醒悟才有寸进。当时几个相熟的修士和弟子，不知我要隐居，以为我要坐化，各显手段或骗或拿，坐分了我的一些功法宝物。只有坚儿什么都没拿，却在我的空冢旁守了百年。”

  “当年你连煌火扇都能放下。说明，你真的放下了不少。”上官婷的声音里颇有赞许之意。

  古琴月取出煌火扇，想还给燕归田。

  “你这娃儿，可知道为什么我们对清云那么好？”燕归田轻轻地推还了扇子。

  “你们在林泉的所有事情。我们都知道。”燕归田从上官婷那里接过了一只笛子。悠扬而又悲伤的曲调，正是当年几人推着白慕灵离开夜岭时的笛声。

  “我不讨厌你。”上官婷说。

  “是的。我们都挺喜欢你们的。上一辈的事，包括你们被袭击的事，以后你们也许自会知道。不知道，其实更好。就不要问我了。哈哈哈哈。”古琴月虽然还是心中无数问号，但也第一次意识到燕归田一直给人的轻松感觉。无论什么话题，到他这里都变得很舒服。

  “清云这次来，功力虽然没长多少，但是灵力精纯了很多。你们又正好经历魔猿之变，可以说是与佛有缘，我就有意留他在身边传授一些心得。没想到他能以道心悟佛法，不拘泥于形，才几年时间就可以修习《莲花经》了。”

  燕归田不无感慨地说，“坚儿跟了我很久，道法精通却难习佛功。我这个魔修出身也不知道如何帮他更上层楼。若说我还有什么遗憾，这也许就是一桩心事。”

  “归田和我一起隐居。就是不想再问世事。他的这份心事，我们不想告诉清云，也不必告诉他。和你说起，也是随口一提。”

  “一切缘起缘灭。的确不用在意。说说而已。哈哈哈哈。”

  “前辈说不提，我自然也不提。包括过去的事，我也不想问了。只是墨缘？”古琴月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墨缘。

  “他在挣扎。就好像我当年，以魔修的身份认识了婷儿，才回心转意，欲求正道。也正因为如此，得点化悟佛法。但是要除去心魔又谈何容易。要超越大修士，更上层楼，就要克服心魔。我挣扎了近百年，才得正悟，摆脱心魔。事不同，理相近，它现在感受你们的真爱，要摆脱内心的魔气，挣扎肯定也不少。”

  燕归田继续安慰古琴月，“冰金芝本来可以抵消日月草丹带来的疾变，将他的魔气控制在很小的范围。日后再慢慢消解魔性。是你们彼此感情笃深，它提前进入了魔性与真情的对抗期，开始精神的挣扎。所以现在除了清云还能和他稍微交流，其他人它一概不认。虽然现在困难，但过了这一关，将来它修为提升后，登仙变体时反而少了点障碍。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相信它的真情，愿它顺利过关。”

  古琴月愿意相信。毕竟那日他离清云的脖脉曾经那么近，最后还是留下了眼泪，变回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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