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孙姑姑，在颐宁宫一众五大三粗的嬷嬷们的“簇拥”之下，回到了长信宫中。

  我坐在拥翠阁的正殿，听见了外头锁链关上大门的声音，以及孙姑姑的低声吩咐声：“往后一日三餐，都让人支了窗户送进来就是。”

  “燕婕妤便好好待在屋子里吧！奴婢告退。”

  声音渐渐远了，阁殿内也彻底安静下来。

  我看着紧闭的门，凝了凝眉。

  “我说呢。皇后病着，这么大的事情，张贵妃都不在跟前侍疾，原来是在忙着这件事情。”

  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想起今日张贵妃字字珠玑，针对我的模样。

  云珠在我身侧，气得跺了跺脚，也十分生气，道：“她这人也忒恶毒了。那什么钦天监，肯定也是被她买通的！”

  “小主，咱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我看着打开了些许的窗户，外头依稀有人忙碌着，便问道：“淑妃回来了吗？”

  云珠摇头。

  我叹气，我这阁殿的门都给锁上了，要想像上回一样，让云珠偷偷跑出去帮我查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上回！？

  想到这里，我心头忽的一跳。

  上回云珠出宫，是碰上了魏公公的，萧昱也在调查那件事，他……

  这一次，他会不会也？

  这个念头一浮现，我就摇了摇头。

  他会不会又如何呢？

  我的身家性命，总是不能交到别的人手里来决定的。

  更何况这回皇后病了，他未必有更多的心力来搭理我这人了。

  “容我想想吧。”

  我有些无奈，懒懒地回了贵妃榻上靠着，半眯着眼睛，渐渐有些犯困了。

  忙活大半日，又是一早起来，还是休息会儿的好。

  这个午觉，我睡得还算舒坦。

  娘亲一向说我没心没肺的，我自入宫来殚精竭虑许久，还好睡觉上一直都挺好的。

  “小主醒了？今日午膳您才吃了几口就……这会儿可饿了吗？”

  云珠一直在边上守着我，现在听见动静了，拿了一盘子的点心就过来了。

  我一看，这点心仿佛是昨夜没吃完的桂花糖糕，就剩了三块，放了一晚上，稍稍显得有些干巴。

  “这是昨晚没吃完的？”

  我问着，倒也不介意这点心看上去没昨日那么好了，还是一股脑的就给吃了。

  毕竟，我爱吃桂花糖糕嘛！

  “是。”

  云珠有些愤愤然，回答道：“先前孙姑姑走的时候都还说一日三餐会给咱们送过来呢！结果什么都没有！”

  “……”

  我默了默。

  以前看话本子，都说宫里失了宠的女人被送进冷宫里，过的都是不像人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

  呃。

  我现下还只是被禁足呢，这就开始拜高踩低了！

  “没事。”

  我看着空空的盘子，伸手将我妆匣底下的一个小盒子给拿了出来，一打开，里头满满当当的都是金银珠宝。

  云珠看得呆了。

  她讷讷，问道：“小主的赏赐不是都让桂嬷嬷收着，放在仓库里面的吗？这些？”

  闻言，我粲然一笑，拿了一把金瓜子递给云珠，道：“女人嘛，总归是要有自己的小金库的。”

  “这些你拿着。要是他们真不给咱们吃的喝的，那就和他们买。我体己还是挺丰厚的，总不至于饿死你们几个。”

  云珠将那一把金瓜子握在手里，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午后的长信宫，有难得的寂静。

  淑妃一直没回来，而住在我隔壁的阮清柔也毫无动静，她该是知道我这里出了事情的了。

  没动静，也是想自保罢了。

  我坐在书桌前，随手拿了一本书翻开，上头的字密密麻麻的跟蚂蚁似的，我眼神直直地看着，心里却在想昨晚的事情。

  太后，觉得我不祥。

  无非是因为我入宫后，张贵妃、吴才人接连小产，昨夜元宵灯会，那太液池上的龙也着火了，弄得冰面破裂，皇后受惊生病。

  张贵妃小产一事，早已查清。

  是死了的徐婕妤买通了花房的时花宫女，在张贵妃喜欢的花的花盆里偷偷塞了一些麝香进去。

  那花时常摆在张贵妃的寝殿中，每日时不时闻着，这孩子就没了。

  这事儿是清晰的，实在是与我无关。

  后面两件却……

  我可没害吴才人。

  她跌倒时，我甚至还想着去扶她呢，就是隔得有些远，实在是来不及罢了。

  而那夜宫宴上来来往往的宫女极多，听说皇后事后也彻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异样，到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谁泼了水在那台阶之上。

  皇后。

  想起她，我又叹息一声。

  皇后只是命孙姑姑一一查问，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可我琢磨着，皇后为人温厚，定然不会过多苛责这些人，送去慎刑司严加拷问，那就更不可能了。

  温和询问，必然难有结果。

  古来有句话，还是十分有道理的。

  乱世之中，必用重典。

  时局混乱之时，还是特殊手段更加好使呀。

  琢磨良久，我仍找不到好的破局之法，正烦躁着呢，就听外头有些喧嚣的声音，吵吵闹闹，像是出事了。

  ！？

  我下意识站了起来。

  窗边，我从窗户里瞧见外头，有步撵抬了进来，上头坐着的人似乎是淑妃，她面色不好，身子也稍稍有些歪。

  “淑妃回来了？”

  我狐疑看云珠一眼。

  云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刚一摇头，我又听见了香蕊的声音。

  “太医到了么？娘娘身子本就不好，又一天一夜不曾休息过了，唉！”

  她叹完，便是小宫女的回答声，她道：“太医还没来呢！现下太医都在皇后娘娘那儿守着，奴婢再去催一催。”

  “快去快去！”

  香蕊语气急切，忙打发了这个小宫女。

  很快，我前头吵吵闹闹的一群人就消失在了前头。

  这下，我心中了然。

  今早我去椒房宫的时候，看见淑妃，她的脸色就不好，果然她身子弱，给皇后侍疾，弄得自己也病倒了。

  “淑妃娘娘也病了。这下子，更是没个能帮小主你的人了呢。”

  云珠叹息，格外为难。

  “没事。”

  我倒是不在意，看着云珠暗淡的眼神，心里又坚定了几分，道：“无论如何，被困在这里，指望别人把事情查清楚是不行的。”

  “咱们，还是得自己想法子。”

  云珠一听，睁大眼睛看我，问道：“小主，你有法子了？”

  “没有。”

  我眼神不由的深了几分，但语气十分严肃，正色道：“但，我必须出去！”

  是夜。

  四下，安安静静。

  我悄悄换了宫女的服饰，从窗户翻到了屋外，又纵身爬树，跳到了拥翠阁外。

  落地的一刹那，有细碎的声响。

  我脚下的雪被我踩得略榻下去了一些，我小心翼翼往四周一看，并没有人。

  这都快子时了，常理来说，宫中各人也该歇下了才是。

  果然。

  我望淑妃的寝殿看去，那儿的烛火已经十分微弱了，看来淑妃已经睡了，只是守夜的宫人还点了几盏蜡烛，方便守夜而已。

  阮清柔那儿也是一点烛火都无。

  她也睡了么？

  我一下想起昨夜的情形，鬼使神差的，觉得阮清柔实在是有些古怪。

  过去看看好了。

  我翻墙过去，躲在了树边上，正想探头看看屋子那边的情况，就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这事儿可不好办呢！阮小姐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淑妃娘娘肯定会生气的吧？”

  “蠢货，怕什么！小姐不是说了吗！她没过门夫婿就死了，她肯定没法子嫁个好人家了！还不如想法子做了皇上的嫔妃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别说了！咱们都是知道昨晚的事情的！现在有燕婕妤帮咱们背黑锅，仔细被人发现了，连累咱们！走，快去找找小姐昨夜弄丢的那个香囊，看看是不是丢在太液池边上了！”

  声音渐渐远了。

  我听完，蓦的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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