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郁公子，小郁公子……诶，等，等等我！”

  郁矜忽而顿住脚步，回过头，神情淡淡地说道：“叫我郁矜就好。”

  为卿冷汗涔涔，吓得四肢发抖，尤其是听到这位年轻俊秀的小公子说出要去杀程臻的时候，差点吐出血来，他不知道程臻，为卿可是知道程臻手里沾了多少无辜人的血，而且，他身边的个个青黑衣男子有个让人惊心掉胆的称号：青黑无常。

  阴间地府有黑白无常，人间司狱府有青黑无常，足以知道他们的可怖程度。

  此去不是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郁矜看他一眼，道：“你不必担心，你只要待我身边，我就不会让他带走你。”

  为卿露出一个苦笑，心里却并不相信他。

  二人一路走去，发现这条街巷已经全沾上了血迹，一旁街道的小摊上无不是正在出摊的景象，花果古玩，饮食家用，无所不有。

  郁矜看着倒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的瓦砾，还有些烂成泥的豆腐块，以及躺倒在地的一个中年男子，旁边紧跟着倒着一位妇人，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这个男子和自己的妻子是如何说笑，又斗了几回嘴，一边吵吵嚷嚷，一边叫卖着“卖豆腐嘞——”

  却不曾料到下一刻便失去了性命，就像被人敲晕却再也醒不来那种，尸体丢在人间，灵魂不得安宁，夜里嘶吼，喊出来的全是怨气冲天的悲戚。

  郁矜不露痕迹地叹了口气，为卿没有注意到他神色变化，他目光悲悯，看着这残破血腥而凄惨的画面，不由地落下两行清泪。

  一直从这条小巷子口走出去，郁矜沉重的心情都没有得到丝毫缓解，他轻声问着身边的为卿，“这种事情在京都很常见吗？”

  为卿道：“在哪都很常见，就是我所在的小地方，穷乡僻壤更有甚者，山匪截杀，屠村的事情经常有。”

  郁矜道：“谁管这些事情？”

  为卿放低了视线，目光落在地上，道：“朝廷不管，各个门派会有些清正之士，养的门客，或者一些下山行侠仗义的道士……”

  郁矜道：“你管过。”

  为卿再次苦笑道：“我一介文人出身，哪有那个本事？再者，我就是想管，我怎么去管呢？”

  郁矜从袖口拿出一本书，递给为卿，认真道：“你有此心，便练。”

  为卿拿在手里一看，眼皮一跳，看见上面写着“寒英功法”四个大字，他慢慢睁大眼睛，看着郁矜像是看一个傻子，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寒英功法书籍，把它连忙揣进郁矜手里。

  他退后一步，摇摇头道：“这是你师门的东西，我一个外人，万万不能接受它。”

  郁矜定定地看着他道：“练。”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变了许多，或者这本来就是他的性格，尤其没有了名义上来自父亲的好心好意地压迫式教育，但他现在却没有意识到一件事，虽然他极其厌恶他父亲的填鸭式父爱方式，但他却保留了那种带着命令式的强制性风格。

  郁矜把书塞到他手里，解释道：“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一点好，若好人都没有武力值，就算人多，还是一样会被打败的，你不能看不起武装力量。”

  为卿没听懂，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道：“武装……什么武，武装力量？”

  郁矜随口说道：“意思就是你得练。”

  为卿：“……”

  二人一直并肩走到那家冒着黑烟的客栈，客栈前聚了许多人，热闹的大有人在，声音嘈杂，郁矜看着人挤人的画面，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来时路，那个巷子口已经被来来往往的行人遮挡了，看完全没有人注意到那条巷子的惨案。

  郁矜莫名有些不适，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有些不适。

  他和为卿站在人群外，互相对视一眼，便向里面挤过去，郁矜正准备从侧面过，忽而他肩膀被拍了一下，郁矜回过头，看见了来人，来人对他面带微笑。

  郁矜缓缓睁大了眼睛。

  ……

  “人呢？”

  为卿刚从客栈前一个烧毁的人身上收回视线，就发现身边的白衣少年不见了，他一身白衣，应该在人群非常惹眼，但为卿四处张望了许久，却发现人群穿什么的都有，但穿白衣的却极为少见。

  他心里咯噔一声，不会被程臻这个坏家伙给抓走了吧？但按道理说不可能啊，为什么只单抓他不抓自己呢？不会是这样……那他，难道是不告而辞？

  他看起来的确像是这样的人。

  为卿摸着放在胸口的寒英功法书籍，神色有点黯淡，难道自己真的就甘愿被命运拿捏在手里吗？或许……或许会有出路的。

  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尝试一下，不是吗？

  ……

  “你做什么？松开……松……”

  “这么久不见，想你了。”

  郁矜僵了一下，在这一会儿的刹那，他已经被眼前这个轻浮之徒给搂到了茶楼一方小房间内，他就知道，岑无蔚这厮做一套形式下来行云流水，在此过程之中，他和岑无蔚近身对招不下十次，但每次都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他这才相信岑无蔚曾与他说，他不是他的对手，这句话含金量有多高。

  可岑无蔚还偏要笑嘻嘻地安慰他，好声好气地与他商量，“不要和我打，不要和我打，一会儿任你打，好不好？”

  郁矜心里大骇，连带着表情呆滞，不知道岑无蔚什么时候变成如此模样了，还是说岑无蔚十三四就是这样的，善解人意，话语缠绵。

  他稍微一晃神，整个人就任岑无蔚拉着走进了茶楼，郁矜这才后知后觉知道他说的语气缠绵、声波温柔的话语全是障眼法，就是让他好轻易地卸下心防，落入他的圈套。

  一直进了房间，郁矜缓过神来，颇为警惕地看着他，岑无蔚却完全忽视了他神色紧张，言语之间在郁矜紧绷绷的弦上蹦跶，他一边喊着“小郁公子”，一边作势要上来亲他。

  郁矜心神大震，他还是不习惯在这世和他如此亲密，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尤其岑无蔚眼神清澈，和他亲昵时全然没有任何情欲之言。

  那这算什么？

  他越想越害怕，忽然上手掐了一把岑无蔚的脸，觉得他是被人假装过来欺骗他的。

  但触感柔软细腻，非常舒适，郁矜一愣，情不自禁又捏了一把。

  岑无蔚不禁顿住了正在做的动作，他不解地看着郁矜，见郁矜打了个颤抖，立刻把手往回收，岑无蔚动作极快，抓住了他收回的手。

  他奇怪地看着郁矜，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声说道：“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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