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皎，星河璀璨。

  夜色之下，周央央脸却惨白得仿佛随时会破裂的薄纸。

  她是真的讨厌顾老爷子这副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模样。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很怕他的威胁。

  她爱的是顾擎这个人，哪怕他一无所有，她也会坚定地站在他身旁。

  但她最怕连累别人，她还是不想因为她，害得他一无所有。

  她知道，顾老爷子顽固、自负，哪怕她据理力争，他大概率也不会支持她与顾擎在一起。

  可她真的太喜欢顾擎了，她还是想争取一下他们的未来。

  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心中的难过与愤怒压下，她颇为心平气和地对着顾老爷子说道，“顾老先生，我承认，我借过他的钱，但我会还给他。”

  “我很喜欢他，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他的钱。”

  真的，她当初要顾擎那一百万，是迫不得已。

  哪怕后来他俩在一起了，她赚到钱之后，也会给他转账，为的就是两人能平等、心无芥蒂地在一起。

  “哼！”

  顾老爷子极其不屑地冷哼了声，显然，周央央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轻蔑又嫌恶地扫了周央央一眼。

  似是觉得多看她一眼都会污了他高贵的双眼，他直接拧着眉将脸别向了一旁，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扫到她身上。

  他不轻不重地按了下手中的拐杖，过了有半分钟，才极度倨傲地说道，“你若坦坦荡荡承认自己喜欢钱，我或许还能多看你一眼。”

  “我顾安邦这辈子最瞧不上的，就是明明贪慕虚荣，还自诩清高之人！”

  周央央真的没贪慕虚荣。

  也没自诩清高。

  她若真的想要钱，现在顾擎对她这么好，她随便对他吹吹枕边风，他便会送她不少东西，甚至，会送她房产。

  她动了下唇，刚想开口解释，又听到了顾老爷子那染满了憎恶的声音，“就当你不是贪图小擎的钱。”

  “周央央，你跟过小野。”

  “对，你的确是陆家的亲生女儿，但陆家不认你这个女儿。”

  “你这种水性杨花、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的不三不四之人，你觉得你配得上小擎？”

  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的不三不四之人……

  周央央觉得顾老爷子这个老顽固完全不可理喻，可他这话，还是刺痛了她的心。

  因为她的亲生父母，的确为了陆绾绾这位养女，一次次舍弃她。

  不等周央央找回自己的声音，顾老爷子不屑冷嗤了声，接着说道，“总之，我不可能同意小擎继续跟你纠缠不清。”

  “我顾安邦认定的孙媳妇，只有绾绾。”

  “周央央，我还是那句话，别再纠缠小擎。”

  “否则，小擎会被你害得一无所有！”

  顾老爷子视线重新落回到周央央身上。

  看到她浑身湿漉漉的，一副不体面的模样，他眸中的嫌弃，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她跳下的那处水流，河水清河见底，她身上也没有什么脏东西。

  但顾老爷子还是仿佛被她身上的脏污熏到，拧着眉碰了下鼻子。

  似乎是多跟她说一句话，都是对高贵的他的亵渎，他懒得继续跟她说话，径直上了车，让管家把他剩下的话传递给她。

  管家站在车旁，恭敬地对他点了下头，就转身走到了周央央面前。

  “周小姐，人贵有自知之明。”

  “你养父母双亡，无权无势，没有任何背景，就连租房子，也只能租住最便宜的地下室。”

  “你觉得这样的你，能配得上我们大少？”

  “大少有光明的前程，他应该是我们顾氏的继承人，但如果你执意缠着大少，彻底惹恼了老爷，只会害得大少一无所有！”

  “周小姐，你的养父母就是被你连累，车祸惨死的吧？”

  “希望你别再连累大少，也别再自不量力！”

  “野鸡就是野鸡，非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管家跟在顾老爷子身边多年，也沾染了顾老爷子身上的倨傲。

  他又用鼻孔瞧了周央央一眼，就转身上了车。

  黑色的商务车本来距离周央央有一段距离，不知道司机是有意还是无意，故意倒车，从她身旁经过。

  白天刚下了一场大雨，这边的地面坑坑洼洼，瞬间溅了周央央一身泥水。

  周央央惨白着脸，僵硬地站在原地许久，最终，她缓慢地弯下腰，紧紧地抱住了浑身湿透的自己。

  她养父母的惨死，是刻在她心上的一道疤。

  虽然周遇唐、周映雪无数次安慰过她，说爸爸妈妈会出车祸，是意外，不是她的错。

  可很多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因为她，爸爸妈妈或许不会死。

  而现在，管家在顾老爷子的授意下，狠狠地将她心底的伤疤揭开，让她狼狈无措、痛不欲生。

  管家提起她的养父母，也是为了用他们来警告她。

  别再像害了她的养父母一般，拖累了顾擎。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顾擎。

  被林漾污蔑是恶心的霸凌者之后，顾京野不分青红皂白地报复她、伤害她。

  有很多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无法从泥泞中爬出来了，哪怕她问心无愧。

  是顾擎毫无征兆地闯进了她的生命中，强势地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出了泥泞。

  她想跟他在一起。

  最好下辈子，也能与他白头到老。

  她还想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儿孙满堂，等到他俩白发苍苍了，还有小娃娃围在他俩身旁，喊他俩太爷爷、太奶奶。

  可她跟他在一起的代价，是害得他被免除在顾氏的一切职务。

  他在商场上纵横那么多年，树敌无数，若他真的一无所有，他曾经得罪的那些人，肯定会趁机反扑，让他在泥泞中苦苦挣扎。

  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她永远都不会嫌弃他。

  因为他也从未嫌弃过最声名狼藉时的她。

  但她害怕连累他。

  害怕是因为她，他才失去身后的万贯家财与权势、一无所有。

  她已经连累过太多太多人，不想再连累他……

  顾擎这几天特别忙。

  他回到地下室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以为这个时间点，周央央早就已经睡着。

  没想到进门后，打开客厅灯，他竟看到她浑身湿透、紧紧地抱着自己，失魂落魄地蹲在墙角。

  “周央央！”

  看到她这副模样，他简直要心疼死了，连忙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怎么弄成了这样？”

  “顾擎……”

  周央央极其缓慢地抬起脸，对上他那双盛满了担忧与疼惜的星眸，她原本就通红的眼圈，止不住变得更红了一些。

  她知道，他俩之间差距太大，她不能连累他，他们注定没有未来。

  他们……只能分开。

  可她真的太舍不得他了，分开之前，她还是想肆意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她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起身，踮起脚尖，主动而又热烈地吻住了他。

  “周央央……”

  顾擎声音止不住染上了哑与欲。

  他对她这具身体，向来没什么抵抗力，此时她这么主动地送上自己，他身上火焰一下子焚烧成燎原之势。

  他恨不能顷刻撕毁她身上的遮盖，肆意地把她按在墙上疯狂，可他看出她今晚的情绪不对。

  他担心她受了委屈，也担心她浑身湿透会着凉，还是决定先给她洗澡，再好好问清楚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艰难地将脸别向一旁，与她的红唇错开，就将她打横抱起。

  “先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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