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楠仅在小平房住了两日，便迁至城南的一幢旧式公寓楼，那里有良哥的一套房。当时被蜈蚣全城压制，良哥与巧月就是藏身于此。

  城南堪称江州最为落后之地，称之贫民窟亦不为过。然而此处却是最能摆脱思念之所，他拉黑并删除了林晓与林穗的联系方式。自此，张楠过起了足不出户、外卖上门的生活。

  张楠立誓戒除毒瘾，但他深知毒瘾难以戒除，绝非如关闭水龙头那般轻易断绝。他的毒瘾通常于上午十点左右发作，他为自己拟定了一套戒毒方案。

  首先预备一条毛巾及一条细竹鞭。毒瘾发作时，先是强忍，若难以忍耐则咬毛巾，脱光衣物后用竹鞭抽打自己。

  如此或可拖延些许时光，待实在无法忍受时，方吸食一包。每日拖延一两个小时，半月之后，或可实现隔日不吸毒。若进展顺利，两三月后，或许每周仅需吸食一次，甚或逐渐戒除。

  首日，张楠忍耐力极强，憋得双眼近乎翻白眼，身上皮肤亦被自己抽得伤痕累累，直至中午十二点，方才迫不及待地吸食一包。

  次日，如法炮制，他又坚持到下午两点。

  第三日，他坚持到了三点。

  ……

  此迹象看似良好，虽时间得以拖延，脑海中却总是会惦记起吸食时飘飘然的感觉，越想就越觉得心累，致使精神恍惚，茶饭不香。

  第六日夜晚，张楠吸食完最后一小包白粉，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愿从那虚幻的梦境中醒来，然而无情的电话铃声却将他硬生生地拉回现实。

  待到那铃声快要停止时，方才拿起手机，半眯着眼滑了接听，有气无力的问。

  “谁呀？”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怯生生的回答。

  “是我，方瑜。”

  张楠满脸惊愕，坐了起来，轻柔地安抚着那躁动不安的东西，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天在美容院里的情景。这些天，他每一次吸毒后，几乎都会幻想出林晓的身影，仅有一次想起了钟敏，这让他痛苦万分。他期盼着下一次吸毒时，能幻想到方瑜，或者是其他不相干的女人，这样也许就能很快地将林晓忘却。

  “是你啊，有何事？”

  “逼爷又来找我了，你帮帮我。”方瑜的声音略显焦急，更多的是流露出一种无助。

  “帮你？我要如何帮你？”

  “我也不知，只要能让他不再纠缠我就好。”

  张楠思考片刻，噌地跳了起来，语气坚定地回答：“好，你现在在何处？”

  “我还在家，我去人民公园等你吧。”听到张楠答应帮忙，方瑜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她不敢得罪逼爷，可实在不想再与逼爷有任何瓜葛，即便逼爷能给她带来极致的体验，她也绝不想再继续了。

  张楠迅速穿好衣服，噔噔噔地下了楼。此刻已是夜晚九点多，正是这座城市最喧闹的时刻，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空气中弥漫着汽车尾气和女人狐臭的混合气味。一个星期没出门，这喧闹的世界竟让他产生了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他钻进自己的轿车，看了一眼后视镜上悬挂着的心形香包，毫不犹豫地扯下来扔出了窗外。

  轿车很快抵达公园门口，身着深色小西装外套的方瑜，如泥鳅般迅速钻进了他的车里。

  “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眼睛都凹进去了。”

  张楠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自己，眼睛虽然没有深陷下去，但严重的黑眼圈让他看上去十分憔悴。胡子长得比头发还长，杂乱无章，仿佛在他脸上演绎着一场沧桑与颓废的交响曲，让人难以形容。

  “嘿嘿……这两天晚上失眠，逼爷呢，他在哪？”

  “他在华庭小区，那里的物业是通和的，他在那里有一套秘密的房屋。”

  “哦，正好我也要找他。”

  张楠把轿车开往华庭小区的方向。

  方瑜没有阻止，却拿出电话拨通了逼爷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立刻传来逼爷颜厚无耻的声音。“我的小骚骚，你到哪了，我硬得都快受不了了。”

  “我不去了，你到椰子湾来，我有点事要和你聊聊。”方瑜语气冰冷，完全听不出两人曾经是一对奸夫淫妇。

  “你怎么了，是不是被老杨知道了？”逼爷有些错愕，以前方瑜是不会拒绝他的，甚至是期盼着每次的约会。

  上次在兰姐私房菜，被张楠暴打一顿，逼爷没有等到方瑜。两天后，他打电话询问了情况。方瑜说是老杨临时要带她回老家，他猜测老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不是，你来吧，我等着你。”方瑜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那头的逼爷有些郁闷，但还是决定赴约。这些天他可是憋坏了，今天额头的伤稍微好了一点，就迫不及待地想把方瑜约出来。不管是不是被老杨发现了，今晚他都要将体内的欲火发泄出来。

  其实，就算发现了又能怎样？他和杨智斌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彼此都握有对方的把柄，料想那杨智斌也不敢把他怎样。

  况且，杨智斌早就对方瑜厌倦了，喜欢的是那些年轻粉嫩的小姐姐。半个月前，他刚刚把公司的前台小姐送到了杨智斌的床上，还附赠了一瓶祖传的回春药酒。现在杨智斌一有空，就钻进外面的秘密小窝，根本无暇顾及方瑜。

  张楠的轿车并没有开往华庭小区，而是按照方瑜的指示，开到了椰子湾海边，停在了一棵椰子树下。看来这里应该是方瑜和逼爷以前约会的地方，不然椰子湾那么大，逼爷又该去哪里寻找方瑜呢？

  海风轻拂，海面上的渔火犹如繁星点点。方瑜目视前方，心中若有所思，轻声问道：“我问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如实回答？”

  张楠不知道方瑜要问什么，但他心里清楚，这个问题一定十分棘手。他摸出一根烟，点燃后，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这个人不太厚道，对我有利的，我会添油加醋地回答；对我不利的，那我就只能胡编乱造了。”

  方瑜并不在意，她扭过头来，紧紧地盯着张楠的眼睛，犀利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是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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