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己的“恶作剧”被发现，卡斯汀停下动作，甚至顺从地举起了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嗨。”

  维利却没回应他的招呼，上下打量着眼前人，疑惑道：

  “你没死？”

  不仅没死，整个人还和之前有了很大区别。

  这指的并不是他此时狼狈的外表，而是一些……其他的地方。

  就像是一根绷紧到极致的绳子，他原本将它系在了身上，依靠它行走在高空的钢丝线之上，然而某一刻——

  绳子猛然断裂，而他也从高空坠下。

  简而言之。

  维利感觉卡斯汀疯了。

  之前在教堂之时，他从未将侦探看在眼中，但此时他周身的魔力都下意识亢奋了起来。

  这游戏的压力这么大的吗？

  “什么？”卡斯汀侧耳倾听着维利的话，闻言摆手，“不，还不到时候。”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的情绪略显兴奋，语速很快，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跳脱起来。

  维利蹙眉，试探性开口：

  “因为……新的玩家已经来了？”

  “只有第一轮的玩家全部死亡，第二轮玩家才会进入游戏。”

  他解释道。

  “……是吗？”

  听到这话，卡斯汀意外地冷静下来，那些躁动就像被梳理整理的毛线团，转瞬被他收进了体内。

  “原来都死完了啊……”

  维利没耐心等他思考，紧接着重新问道：

  “所以你为什么没死？”

  “嗯……”

  侦探理了理自己的领口衣角，从大衣口袋内掏出一支烟来，咔嚓一声，黑暗中出现了小小的光，化作火星。

  “啊，抱歉。”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用手掩住烟，看了一眼维利。

  “你不介意吧？”

  维利挺介意的，但他还有更好奇的事，因此只是摇了摇头，随手施了个暂时屏蔽嗅觉的魔法。

  “在这个游戏里，活下去的确是很艰难的事情，但好在我运气还不错。”

  “那天与你在教堂遇见后，我在里面找到了封印邪神的重要清单——上面记着重要的道具、仪式以及咒语。”

  维利挑眉，却没打断他的话。

  “当天的行动很顺利，第二日白天我还被检查了配枪，好在里面一颗子弹也没少。”

  “但其他玩家却没这么幸运。只是一个晚上，我们就损失了将近一半的人。”

  “之后的日子里，NPC们对我有了警惕。即使知道道具是什么，但我从他们的口中打听不到一点相关线索，更找不到刷新地点在哪里。”

  说到这里，他看了维利一眼，显然是记得眼前人也是个NPC。

  维利却只是用眼神催促他继续讲下去。

  卡斯汀抖落手中烟灰，眼神空茫地望着朦胧的灰雾。

  “……之后是一场噩梦。”

  “玩家与NPC化作的怪物相比，实在是太脆弱了。即使我试图让所有人联合起来，但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没人愿意再听我说话。”

  “我将得到的清单公布，他们却怀疑它的真假——因为NPC们对上面的东西缄默不言，甚至有人直言从未听说。”

  “玩家们以为，现在的情况与游戏中一样，只有率先收集齐道具举行仪式的人，才有逃出去的资格，而我只是在利用他们。”

  “所以最后……”

  卡斯汀轻轻吐出一口烟。

  “他们将我驱逐出了玩家的队伍。”

  那时他们的话语，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反正你也有了警察的身份，就算永远住在这个小镇也没关系吧？”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我看那些NPC对你可是亲近得很，明天你就要成为警局之星了吧。”

  “你白天总是跟着那些NPC一起行动……真的没杀过玩家吗？”

  卡斯汀像是陷入了回忆，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烟燃尽，他的手指被烫了一下，才终于反应过来，拿出餐巾纸来将烟按灭，裹好放进了口袋。

  “……然而NPC对我也并没有信任，他们只是迫于游戏规则，才假装将我看作警察中的一员，实际上无时无刻都在寻找我的疏漏，想将我置于死地。”

  “我就像是个游荡的孤魂……不属于任何一方。”

  “我想，这就是我没死的原因吧。”

  “我已经不属于第一轮玩家的范畴了。”

  “……”

  “宿主……他好惨啊。”

  伊尔同情地望着卡斯汀。

  维利却没对此发表任何评价，只是紧接着提出了下一个疑问。

  “那你现在为什么在这里？”

  “虽然我的队伍中只剩下了我一人……但我仍然没有放弃逃离的希望。”

  “我今夜是来寻找道具的。”

  维利定定看了他几秒。

  “你刚才为什么在这里捣鬼？”

  像是早知道他有此一问，卡斯汀回答的速度很快。

  “我以为来的人是玩家，但是玩家之中几乎都知道我的身份。”他苦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他们都已经死了……”

  “我不想伤害他们，所以想做出闹鬼的假象，将他们吓走。”

  “这里之前的确有一个玩家。”

  维利指的是褚来。

  “你没看见他吗？”

  “嗯？”

  卡斯汀摇头，转头指向大开的窗户。

  “我是刚从那里爬上来的……我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紧接着我就听见了你推门的声音，立刻躲进了帘子里。”

  他的话逻辑严谨，似乎一切都很合理，维利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接着却是卡斯汀先开口了。

  “你要阻止我寻找道具吗？”

  维利只是享受扮演玩家的乐趣，并不在意道具的去处，倒不如说……

  他打量着卡斯汀，脑袋上忽然亮起了个小灯泡。

  谢礼期被褚来追着，现在还不知道是生是死。而眼前的侦探一看就很聪明，身手应该也不错，能在NPC们的追杀下活这么久。

  为了能早日离开这里，他不如多押几个宝？

  卡斯汀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少年对自己的态度似乎转变了。

  “我不会阻止你，甚至还会帮助你……只要你让我跟着你，怎么样？”

  望着维利神采飞扬的面容，卡斯汀的目光闪了闪。

  “好啊。”

  他笑了起来。

  “你是个很特别的NPC……我们会相处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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