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豆品质不错，Simon是个会享受的。”陈亦然放下手里的杯子笑着开口，语气宛如调侃多年老友，熟稔自然。

  钱橙尝了一口，她判断咖啡的标准只有好喝和不好喝，梵竹的东西品质俱是上乘，钱橙把它归类到好喝的这一边。

  “钱小姐今天不跟Colin一起去运舟湖？”陈亦然问。

  “什么湖？”钱橙好奇抬头。

  昨天临睡前，贺明川似乎说了什么，他明天会很早出门。

  钱橙毫不走心地随口应了，左耳进右耳出，只听到了他让自己好好休息，于是听话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们今天去运舟湖调研，下午才回来。”陈亦然说。

  她早晨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会议，因此没有同行。开完会时间还早，她出去跑完步，回来休息喝杯咖啡。

  这次钱橙听清楚了。

  “明川没跟我说。”钱橙不在意地笑笑。

  她不喜欢陈亦然看她的目光。看似脸上带笑，但这笑意不达眼底。但大家本就是陌生人，客套疏远再正常不过了。

  保持距离就好。

  眼前这人到底是昂托资本的合作对象，钱橙无意与她多聊，决定装傻到底。

  果然，陈亦然见她这副傻白甜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

  她抬眼看了看腕表：“抱歉，稍后还有个会议，我先走一步了。”

  “陈总慢走。”钱橙不走心道，继续低头专心刷着手机。

  运舟湖。

  她搜了下，离度假村不远，风景秀丽。

  看了几个攻略，她动心了。

  回房间精心打扮一番，她让酒店经理安排了车子去往曾经很火的网红打卡地。

  昔日茂密的枝叶已经凋零，钱橙置身于树林中，感觉自己无比渺小。周围都是参天大树，可以想象盛夏时节是何等遮天蔽日、生机勃勃。

  头顶时不时传来鸟叫声，遥远空灵。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头脑变得清明。钱橙选了几个角度，自拍了几张，发给贺明川，顺手又转发给了林听。

  林听：【温泉度假村？景色不错！】

  钱橙：【温泉体验超级棒，推荐！】

  林听：【温泉体验棒还是贺总体验棒？】

  钱橙发了个猥琐笑的表情。

  林听：【安排！】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听打来了视频。

  “那边冷不冷呀？”林听正坐在公司外面的咖啡店摸鱼，懒得打字。

  “比京市冷，我重新买的外套，你们过来穿厚一点。”钱橙给她看自己的新衣服。

  “可以呀！”林听看着钱橙的新貂，“鸟枪换炮了！”

  “怎么就你自己？贺总呢？”林听没看见她身后有人，于是问道。

  “他在忙，我自己出来玩。”

  “贺总真舍得！”林听揶揄了她几句，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远尘最近加班好晚，你们这小公司还这么忙！”她想到符远尘最近几次晚上回家都快十二点了，不由嘟着嘴冲钱橙抱怨。

  符远尘看了几套房子，还在等林听拍板，最近林听住在他的套房，没过几天潇洒日子就开始独守空房，气得林听差点要摔门走人，符远尘抱着她哄了好久，好说歹说才让她消了气。

  罪魁祸首还是钱橙。

  提到这个，钱橙的情绪有点低落。

  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不知道何时落下，让她揪心。

  见钱橙强颜欢笑的样子，林听脸色严肃起来。

  “橙橙，我没有说你，符总一个大男人，加加班多大点事！”

  钱橙简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末了叹了口气，“该来的总要来的，边走边看吧。”

  林听见她这样，心疼得直揪揪。

  “放心啦，贺总不会坐视不理的！”她试图安慰钱橙。

  “再看吧，也许没有这么糟糕。”钱橙不想多谈这些，聊起了昨天看到的各种温泉，建议林听等天气再冷一点过来玩。那会儿湖水都结成冰，就可以多一项冰面上的活动了。

  正聊着，贺明川的电话进来了。

  钱橙匆忙跟林听道别，接起了电话。

  林听又点开钱橙发来的照片，精致的眼线和红唇，眉眼弯弯看着屏幕。

  她突然想到了大学时钱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着孟从理投资失败，亏掉了当时所有的积蓄。钱橙对着孟从理黑脸了一个月，回到租的房子里更是抱着她哭得梨花带雨。

  那时候她们都是学生，林听手头虽宽裕，但也没见过一百万这么多钱。

  那会儿她佩服钱橙的大胆，也为这两个倒霉蛋感到唏嘘。

  她担心钱橙就此一蹶不振，但没想到她沉寂了一个月之后，又开始尝试别的路子赚钱。经此一事，孟从理也彻底丧失了钱橙面前的话语权。

  如果不是他一下子把两个人都坑了，瞳画游戏原本可以再早一年成立的。

  走到今天这一步，林听乍一听心下惊慌，但细想却难生意外之感。

  钱橙一向如此，行事大胆又不按常理出牌。往好了说是有魄力，但反义词就是太莽撞、不计后果。

  事实也确实如此。

  钱橙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赚了别人赚不到的钱，现在也要承担远比别人更沉重的反噬。

  林听想了想，给符远尘发去了消息。

  钱橙慢慢悠悠地往来时的路走去。

  刚才贺明川问她在哪里，发了地点让钱橙玩完了过来找他。

  钱橙的郁闷只是一瞬间，跟林听打完视频，听着风声和鸟鸣，她情绪已经缓了过来。贺明川的调研接近尾声，钱橙便让司机送她过去。

  “孙总、吴总。”钱橙走上前跟两人打招呼。

  “小钱总来了？贺总在那边。”孙煦尧看见她仿佛松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钱橙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钱橙走近了才发现贺明川和宋元竺在里面抽烟。

  “橙子妹妹来啦！”宋元竺看见钱橙，远远地便起身熄灭了手里的烟。

  贺明川看见她，也把手上还剩半截的香烟摁灭，扔进了垃圾桶。

  “我陪Simon过来。”贺明川怕身上的烟味散到钱橙的身上，往风口挪了挪。

  “家教这么严？”宋元竺好笑地看着贺明川。女朋友一来他就变成了被麻绳五花大绑的螃蟹，全无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

  他遗憾钱橙没看到贺明川黑着脸狂喷下属的样子。

  孙煦尧在旁边一动不敢动，在自己的地盘上宋元竺不好坐视不理，借着放松的名义拉着贺明川过来抽支烟。

  “我没有不让贺总抽烟。”钱橙不让他往自己身上扣帽子。

  “去哪里玩了？”贺明川脸上的线条不再紧绷，摸摸她的头发，把手放在她外套上毛茸茸的帽子里。

  钱橙说了几个地方。

  贺明川点头。

  “晚上有个跟政府的饭局，你想去吗？”他问道。

  昂托资本远道而来，自然不是纯玩，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不去了。”这种应酬没什么意思，吃吃喝喝说着场面话，无趣透顶。最重要的是她捞不到好处。

  “嗯，晚上让Simon给你安排好，天黑了不要自己出门。”他交代着。

  宋元竺看着贺明川事无巨细地叮嘱钱橙，老父亲的形象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他仿佛回到了去年冬天，贺明川拿个薯片还要问下钱橙的口味。

  “你还是把橙子妹妹拴裤腰上吧。”宋元竺叹着气背着手离开了，把凉亭留给这小两口。

  大家都还等在外面，贺明川没跟钱橙聊太久，带着她走了出来。

  到了昼短夜长的季节，五点刚过天就黑了。

  贺明川带着Calvin和孙煦尧去了饭局，宋元竺张罗的局，他必须出席。

  “钱小姐不一起去吗？”吴峥见钱橙往反方向走，快走几步追上了贺明川。

  “她不去。”贺明川没多做解释。

  钱橙跟着昂托资本其他几人一起回了度假村。

  “小钱总，贺总平时在家凶吗？”旁边的女人斟酌再三悄悄问出声来。他们平时跟着孙煦尧私下都喊钱橙作小钱总。

  钱橙的长相极具迷惑性，在人前跟贺明川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导致大家一度认为钱橙这样好脾气的乖乖女，在家一定被他们贺总欺压得厉害。

  “不凶。”而且还很温柔。

  钱橙笑弯了眼睛。

  “想象不出来，”女人撇嘴，“我得回去缓一缓。”

  “谁不是呢！”周围有人起哄，“刚才吓死我了，晚上我得吃点好的补补！”

  钱橙从只言片语里拼凑出来事情的经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下来得是时候还是不是时候。

  下车时，女人热情地邀请钱橙跟他们一起吃饭，钱橙婉拒了。

  她担心她去了大家吐槽得不尽兴。

  今天的宴请，主角是昂托资本，但环德集团也会出席。

  来都来了，有人要尽地主之谊，他们也想跟政府拉近关系。

  “Colin的女朋友不来？”陈亦然见钱橙不在，有些惊讶。她听说下午钱橙去找贺明川了，还以为是贺明川有什么安排。

  “嗯，Colin让人送她回去了。”吴峥随口应道。

  下一秒，包厢的门从外面打开，政府部门的人在宋元竺的陪同下走进来，她不慌不忙地起身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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