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真诚认罪，倒像在挑战他皇玛法的怒气值，想试试看他老人家怒气爆表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横竖在康熙眼里，臭小子就是在挑衅。

  小脖子仰着，好像在说：事儿是我干的，错是我犯的，有能耐你杀了我啊！

  康熙八岁登基到如今，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倒还真不至于没有这个能耐。

  他儿子多，孙子更多。便以前太子地位稳固，这小孽障是皇长孙，又被当成下一代太子教养。不可避免地多了几分疼爱、期许，也倾注了一定心血，却也达不到无可取代的地步。

  只是……

  毙鹰案已了，老八也被他几次三番痛骂，连父子恩情绝矣的狠话都放完了。现在去翻案，皇家威严在哪里？他这个皇上的脸面在哪里？

  知道的是弘晳这小子心思阴狠，蓄意妄为。

  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他治下无方？

  前有梁九功，后有御前侍卫，他身边是怎么个大筛子？果然圣主已老，精神都渐渐不济，为江山社稷故，还请早立太子以安天下。

  嘲讽、不屑加逼迫，瞬间就能给他上个新高度。满朝跪求，再给他来一遍一废太子后声势浩大的请立潮……

  康熙老眉一皱，想想就又有些头疼。

  不能翻！

  不管是为了他的天下，还是他的脸，已经定了的毙鹰案就坚决不能翻。

  横竖老八在这个事上无辜，别的地方又不清白。

  而且……

  想想那日那畜牲对自己的挤兑，康熙都还有些气血翻腾。

  头更疼了。

  抄起茶盏冲着弘晳就砸了过去：“孽障，你就仗着朕宠你们父子！滚下去把孝经抄写百遍，若有再犯……”

  “不必仔细审理，也不必什么正大光明的理由。朕直接赐死你，看哪个敢来问朕要理由！”

  弘晳脸色煞白，身子发颤。

  诚惶诚恐跪拜，叩谢皇玛法大恩，保证没有下次。

  实际心里却升腾起隐秘的欢喜：果然，他赌对了。能废掉八叔，让他再无翻身余地，抄写百遍孝经算什么？

  他愿意把孝经抄烂！

  消息传到雍亲王府，正与十三对弈的四爷也笑了：“也还当只有民间老妇才格外看重老儿子、大孙子呢，原来皇家也不能免俗。”

  一招不慎，被吃了数子的十三皱眉：“多正常呢？他出生的时候，皇阿玛跟二哥感情虽不如往昔，但也没有换个太子的想法。”

  “真心疼爱，倾心教养，甚至将之当成下一代储君，当然少不得多疼爱几分。”

  嫡孙跟不受宠的庶子，本就不是个多难的选择题。

  更何况发现真相的时候，已经定案了呢！

  四爷：……

  也对。

  他们都是不受宠的庶子，骄傲如当年的大哥，也不过一块磨刀石罢了。

  只可惜材质非上佳，磨刀人又过于急切，竟把刀给磨废了。再怎么修补，也难成大器的那种。

  只能含恨丢弃，再找较好的替补。

  而这一回，磨刀人本就不多的耐心更消失殆尽。

  随便抽出来哪把提起来就砍，毁了废了在所不惜，什么时候找出那把最锋利的什么时候算完。

  还没被正式抽出来就已经被丢开的十三：……

  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安慰自家四哥：至少哥你已经平安过了几轮试砍，进入到比较终极试炼的阶段了。

  稳扎稳打，别被外物所乱。

  历史上咱们都赢了，现在有格格加持，只会赢得更毫无悬念。

  提及自家乖孙女，四爷物伤其类的郁闷才终于被一扫而空，笑得格外温暖开怀起来：“长生天保佑，她……”

  “不不不！”十三笑着摆手：“这怎么能是长生天保佑呢？分明是四哥有德！那丫头可是在您雍和宫上的香。从这个角度说，四哥你就是大清版的光武帝。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回头赶着情势危急的时候，没准天上也掉陨石下来帮你砸敌军。”

  唔。

  也就是金玉这会子不在，没听着自家祖宗爷最新的大清版秀儿人设。

  否则孝顺如她，必定会当场给他们科普个烫知识：雍和宫虽是您老人家的宅邸，但改为佛寺后，大殿供三世佛，法轮殿供的是宗喀巴大师呢！

  但她不在，她没空，她忙着吃瓜。

  四爷不愿意在乖孙里面前暴露出自己太多阴暗面，便没细说弘晳跟老爷子对峙事。但十四在自家小表妹面前，是没什么保留的。

  除非他不知道，知道了就必然得八卦一下。

  当然，他没有那打入皇父身边的能耐。只通过自家额娘的路子，影影绰绰知道皇长孙殿下怕是犯了什么大事儿。

  “孝经啊！啧啧，那可不是随便乱抄的东西。想当年，皇阿玛怒极之下差点一剑砍了我只是摁着打了几十个板子而已。”

  “好大侄儿都能耐到抄孝经了，那必然是干了什么大不孝的事儿！”

  嘶~

  金玉倒抽了口凉气：不会吧，不会吧？

  原谅她贫瘠的想象力，除了前阵子的毙鹰案之外，想不出其他任何大事。

  可……

  弘晳有那么大的能量吗？

  真能当着八阿哥的面儿，在他眼皮底下弄鬼么？

  会不会……

  金玉眼皮子狂跳，都顾不上跟十四扯闲篇儿了。只嘱咐他既然知道皇宫水深，就别旱鸭子一个还往里边乱扑腾。

  然后就把人打发走。

  理由吗？

  当然十四是皇党，想当皇党，就得离她这个四爷党远远的，否则黄泥巴掉裤裆……

  听得十四眉头紧皱，老调重弹。

  非说这污浊的雍亲王府把自家小表妹都熏得不优雅了，不如收拾收拾，与他去十四贝勒府小住一年半载。

  他身边的十四福晋大乐，当时就问他怕不怕四哥生气，索性在府门口立上‘十四阿哥与狗不得入内的大牌子’。

  一对欢喜冤家都往府门外走了，还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杠着。

  除非十四福晋发出睡书房警告，否则勇敢的十四阿哥都不带少说半句的。

  同样勇敢的金玉也不让自己憋屈，心有疑问就直接往自家祖宗爷面前问了：神鹰变毙鹰是弘晳的手笔不？他是自己有心，还是跟咱们强强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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