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锦旗这天，姚芳芳怀揣视死如归的心情踏出家门。

  “呼～我出发了！”她沉沉地做了个深呼吸，强颜欢笑。

  姜诚鼓励自家媳妇：“去吧，送完锦旗赶紧回家，别在那地方逗留。”

  “嗯，好。”

  姚芳芳抬脚，姜诚不太放心的再问一回，“要不我还是请假陪你去好了。”

  “不用，这种尴尬我一个人承受就行了，何必让你也跟着呢？”

  姚芳芳再次拒绝，离家的脚步倒是走的匆忙许多。

  姜二田虎着个脸起身，故意凶儿子：“不上班，还坐着干什么？”

  “哦哦……”姜诚浑浑噩噩跟着父亲起身往外走。

  于素心摇头叹息，也是心不在焉，给孙子喂鸡蛋羹，直接一勺子怼人鼻子里。

  姜妍看不下去，抢过碗，干脆自己来喂。

  “送锦旗而已，你们担心个什么劲？革委会就算是龙潭虎穴，那也不至于坑害上杆子去感谢的人啊！”

  “说是这么说，但做父母的哪能不操心儿女呢？”

  于素心细长的柳叶眉始终隆起，愁容满面，“行了，你俩吃完早餐赶紧去上班，别在家里跟着忧心。”

  姜萌顺势放下碗筷，拿手帕抹净嘴正准备收起来，却被姜致眼尖给叫破。

  “姐，你这帕子还没还给君大哥？”

  重点是你没还也就算了，你还接着用？

  姜萌心虚一秒，长睫跟着颤了颤，“我想还的，但老记不住。”

  每回揣兜里不是忘记还，就是一不小心又给用了。

  “这块手帕被我用过好几回，我想着，要不还是重新买一块还给他？”

  “哼，那你自己看着办。”

  姜致还对姐姐隐瞒她和君大哥是同事的关系耿耿于怀，这会儿气哼哼的，看着也就比聪聪大上一点。

  姜妍装好东西，急吼吼喊妹妹：“走了走了，快点！”

  “欸，就来。”

  姜萌急着脱身，脚步一转就冲了出去。

  姜致：“……”更气了！！！

  ………

  “欸，你们听说了吗？”

  没听说，现在听听！

  姜萌默默凑过去一个耳朵。

  “李副厂长不是预备拿十佳作品去海市参展么？听说相对应的设计师也要跟着一块去！”

  “真的啊？那可是海市欸，我邻居家的大儿媳妇是海市人，可给她厉害的，平时瞧我们眼睛都是这样的。”

  钱佳怡把头一昂，下巴高高抬起，眼眸半眯，只拿一点眼风扫人。

  不得不说，她学的活灵活现。

  李欣被逗的乐不可支，笑趴在桌子上。

  “那她这样能看得清人吗？不会搬来好些年了，都还不清楚你们长什么样子吧？”

  姜萌发散思维一想，深觉搞笑，没准还真有这个可能性。

  钱佳怡耸耸肩膀：“那谁知道呢？反正碰到了也都是我们先打招呼，她通常都是视而不见。”

  “呃……”李欣不好问太多，难道这人来头很大？有目空一切的资本？！

  不行，得空打听打听，这么有趣的人，怎么能逃脱她的八卦网？

  姜萌低声问君尧：“你去过海市吗？”

  “没有。”

  他还真没去过。

  君尧在京里出生，一直生活到16岁，才去了哈市上大学，然后入伍被分配到湘省。

  活动范围有限，去的地方真不多。

  “那你呢？”

  君尧明知故问，姜萌的背景资料，他都快翻烂了。

  上辈子去过应该不能算吧？

  姜萌抿嘴轻点头颅：“好巧，我也没有去过。”

  “海市的经济相对发达，许多东西在怀市买不到，在海市却很普遍。倘若真要去的话，建议你备足荷包！”

  嗯，很中肯的建议，就是我的荷包瘪到压根鼓不起来。

  姜萌的咸鱼生涯头回触礁，原因是一毛钱难倒英雄汉。

  君尧见她愁眉苦脸，不由发问：“怎么？不想去？”

  “那倒没有，我为我空瘪瘪的荷包而发愁。”

  小姑娘唏嘘般哀叹一声，整个人没精打采趴桌上不说话了。

  君尧眼神闪了闪，正想开口，就被斜对面的惊呼给打断。

  “哎呀，到时候你们仨都去海市，办公室岂不就剩下我一个人？”

  李欣双手撑着下巴发蔫：“早知道，我就好好画了，说不得还能和你们一块去海市，大都市欸，好东西肯定不少。”

  钱佳怡立即拍着胸脯表示：“没关系，姐姐可以给你往回捎带，你要买点什么呀？”

  “真的啊，钱姐姐你也太好了，那你等我列个单子哈！”

  还列单子？

  钱佳怡不以为意，痛快表示：“那你列吧！”

  那厢，君尧头回写了张小纸条推给小朋友。

  姜萌懒懒瞄他一眼，将纸条扒拉到桌子底下查看。

  “姜同志，今晚去打猎吗？可以让荷包鼓起来！”

  姜萌彻底被后一句话所吸引，精神重新焕发，快速在那行字底下写上两个字：“要要！”

  君尧含笑回视，痛快将纸条销毁，然后趁着拿水杯的功夫，压低声音丢过来几个字。

  “下班厂门口等！”

  姜萌侧过身子，粉嫩嫩的嘴唇无声做出口型：“好！”

  李欣删删减减，好不容易列好单子，她嬉笑着双手呈给钱佳怡。

  “钱姐姐，我暂时就要这些，等你们走那天，我再拿钱票给你。”

  钱佳怡脸上的笑容尤为开朗，“行，让我看看你都要带什么？”

  单子一捞到手里，她瞬间傻眼了。

  “不是……这些都是你要带的东西？”

  “对啊，难得去一趟，当然是多多益善为好嘛。”

  “话是这么说没错了。”

  但是，大小姐啊，你是不是忘了去的人是我不是你啊？你这是拿我当佣人使唤了是吧？

  李欣不好意思转了下眼睛，轻咬住下唇瓣弱弱道：“是不是太多了点，那我划掉一半让姜萌给我带。”

  “不用。”

  钱佳怡一听到姜萌就过激反应，她咬着牙将单子折起来放好。

  “我-来-就-好。”

  为了大小姐的友谊！

  她可以！！！

  李欣缩着肩膀往后一躲：“哦，那…那好吧。”

  ………

  姚芳芳手握锦旗，望着近在咫尺的革委会大门，她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一鼓作气，冲进去直接给白队长献上锦旗，然后鞠躬道谢，立马走人……”

  她最后复盘一次接下来的行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脚便往里冲去。

  身后一只手拽住她的脖领子，硬生生将人给拖拽回来。

  姚芳芳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还好她反应够快，紧急叉住脚。

  “不是，你抓……”

  回身待见到拽她的是白素春后，整个人立时偃旗息鼓。

  “白……白队长！”

  她双手将手里的锦旗举高：“我应诺前来感谢你！”

  姚芳芳生怕恩人误会自己送的不甘不愿，连忙指着革委会的大门说：“我这就进去，当着你同事的面，将锦旗献给你。”

  白素春眸底含笑，看的出来心情不错。

  她抬手拿过锦旗，就这么慢慢展开，只见暗红色丝绸面上绣着四个字：“救苦救难！”

  白素春“噗嗤”一声乐了：“我不是菩萨！”

  姚芳芳尴尬地抠着手指，她本来想绣救命恩人，但是姜诚说救苦救难好，所以……

  “行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赶紧回吧。”

  白素春腰身一扭，慢悠悠走了，手里的锦旗被右手抓到一起，一下下敲击着左手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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