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萌回来了，姜家也就完整了。

  姜二田喝着闺女给他买的神仙大曲，整个人飘忽忽：“这酒名取得好，喝一口下去赛神仙。”

  于素心抢过酒瓶藏起来：“你少喝一点，明天还得上班呢。”

  酒量不好，又好这口，真是人菜瘾大。

  “好好，不喝了。”

  姜二田支应着媳妇，赶紧把酒杯里剩下的酒一口饮尽。

  姜诚面对媳妇的虎视眈眈，也学他爸的糊弄大法，先将酒倒进嘴里再说。

  搞得姚芳芳好气又好笑，干脆将怀里烦人的臭小子塞过去。

  “你俩讨人厌一块玩吧。”

  姜萌和姜妍看着这幕，相视无奈一笑，携手回了房间。

  小房间里姹紫嫣红，喜服挂在床头，上铺堆的满当当，既有姜萌带回来的喜被、枕巾等物，又有姜妈这段时间蚂蚁搬家置办的喜盆、床单等小件。

  姐俩坐在下铺闲聊。

  “我还是有点恍惚，再有一个月，你就要嫁到别人家里去了。”

  姜妍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碰到合适的，总想试一试，这里是我的家，但又不止是我的家，胡旭阳很好，我想和他组成一个自己的小家。”

  姜萌观着二姐面色，眉眼间的泼辣不知何时染上温柔，性情也沉淀出变化，变得刚中带柔。

  二姐，该是极其开心的吧？但愿胡旭阳不要负她，否则……

  出差回来的第一次上班，心情无疑是复杂的，觉得办公室都很生疏。

  “唉，我线条都画的不直溜了。”

  君尧听到，默默推过去一个鸡蛋：“或许你需要补一补。”

  “说的有道理。”

  姜萌放下铅笔，熟练敲开蛋壳剥掉，然后整个丢嘴里。

  “姜萌，我的好朋友，你终于回来啦！”

  李欣热情扑进来熊抱住小伙伴，一个劲在她丰满的胸前蹭啊蹭。

  “唔～救命！”姜萌憋出痛苦脸。

  君尧见不对，赶紧起身，分别抓住两人的胳膊，将她们给强势分开。

  姜萌大力捶着胸口，又是灌水又是顺气，好不容易才将鸡蛋给吞下去。

  “唔～总算是活过来了。”

  君尧摇头叹气：“你就没想过多分做几口吃？”

  姜萌诚实摇首。

  “吃东西最好是细嚼慢咽，吃快了容易伤胃，更容易……”

  君尧眸光定在小姑娘身上，轻轻吐口：“被噎住！”

  “哦，那我下回吃慢些。”

  错了就改，没毛病。

  李欣眨巴着大眼睛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确定这两人间的氛围更加融洽了，因为她压根插不进去话。

  7：59

  钱佳怡踩点成功。

  她无精打采坐到位置上，顿了顿，转头和李欣道歉。

  “对不起啊，给你带的东西都被洪水给冲走了。”

  李欣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人没事就好。”

  钱佳怡抿嘴，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微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门外传来两道年迈的哭喊，一声比一声绝望。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丢下妈一个人去了啊。”

  “你不孝啊，你让我和你爸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李欣身体抖了抖：“这是……”

  姜萌紧盯着钱佳怡，一字一顿说道：“是郭设计员的父母……”

  钱佳怡脸色煞白，慌乱收捡着桌面，然而她的桌面干干净净，唯有一个搪瓷缸子，她拿着摆这摆那，失常到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对。

  李欣嘴唇蠕动半晌，憋出一个事实：“郭设计员是独子，他早年有一个姐姐，66年下乡去了西北，之后便失了音讯。”

  钱佳怡一张鹅蛋脸上血色消无，她再控制不住，趴在桌上呜呜咽咽哭起来。

  姜萌被她哭的头疼，不耐烦说道：“哭什么，有错你就去弥补。”

  “我没错，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活着，我能有什么错。”

  姜萌被她喊的耳朵也疼了，更加不耐烦：“那你就正常点，一天天演女鬼还上瘾了是吧？”

  “我……哇啊……”

  “嘶——”

  姜萌想打人，刚愤怒站起身，就听到某人断断续续讲述：“我被洪水裹挟着……就在我以为我快死掉了，不想中途碰到他，他抱着一截木头飘荡。

  郭同志好不容易抓住我的手，我获救了……可是山洪又急又猛，等我抓紧木头……呜呜，他就被冲走了。

  我想救他的，真的，但我太害怕了，我没敢松手，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洪水冲跑！”

  姜萌沉默着坐下，这要怎么说，确实很难评价，那种情况下谁又不想活呢。

  但你要说钱佳怡没错，似乎那句安慰怎么也说不出口，至少对郭同志并不公平。

  办公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余下钱佳怡的抽泣声。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里，一直以来不怎么出声的君尧，突然开口了。

  “想要心安理得，那你就去弥补！现在还来得及！”

  哭泣一止，钱佳怡泪眼朦胧抬起头，“当真来得及？”

  “你不该问我，该问问你自己。”

  钱佳怡脑袋又埋回桌面，不大一会，她似是想明白了，踉跄着跑出门去。

  “她这是？”李欣下意识问出口，也没想得到回答，也没人回答。

  姜萌无话可说，只得又改良起手里的橱柜图纸来，海市走一遭，她也并非毫无收获。

  至于钱佳怡，她这种性格最是纠结，坏的不够彻底，好的不够纯粹，道德标准忽高忽低，最后为难到的只会是自己。

  李欣闷不住，趴在门口往外观望，就见钱佳怡冲到两老口面前，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叔叔阿姨，郭同志被冲走时，我没能救下他。”

  “姑娘，你见过我儿，你给我仔细说说。”

  大娘一把拖住她的胳膊，犹如拽住一根救命稻草。

  李钦眼眸闪了闪，对此并不阻止。

  钱佳怡搀扶起老人落座，林意安也很有眼色将郭父扶起来。

  “我们被突如其来的山洪冲走，幸运的又一起抱上一根浮木，只是很可惜，洪水太过汹涌，郭同志恰巧撞到石头上，不慎松手被洪水给吞没。”

  钱佳怡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呜呜，对不起，我没能救他，是我对不起郭同志。

  叔叔阿姨，我愿意赎罪，我和厂里请假，我陪你们去鹰潭接郭同志的遗体回家。”

  李欣愤怒冲过去，她要拆穿这个撒谎精，半道被李钦捂嘴捞住，塞给追出来的姜萌。

  “看好她，别出来惹事。”

  “唔—唔—”

  李欣拳打脚踢，对着她二哥怒目相向。

  “消停点！”

  姜萌轻拍她的脸，十分男友力单手将人给扛回办公室。

  人才放下，小太阳瞬间暴走。

  “你们都拦着我干嘛呀，那钱佳怡嘴里没一句实话，和我们这样说，和人爸妈又那样说……”

  “那又怎么样，她愿意去补偿，事情已经无可转圜，总要解决吧，你认为谁抽得出空去鹰潭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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