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姜萌摘抄完国庆节，党报上边的欢庆中被拉到第二天中午。

史祯祥请了一天假没来，她喊上苏香：“走吧，先去吃饭，吃完饭去趟毛纺厂家属院。”

“嗯。”苏香闷闷不乐的。

两人味同嚼蜡塞完一顿饭，骑着自行车来到毛纺厂。

毛纺厂比家具厂规模要小，家属院也不大，总共就四栋老房子，公共区域的的范围也很有限。

唐萝和弟弟的遗体被史祯祥给领了出来，装棺停在楼下，还特意请了十几个人帮忙抬棺。

姜萌两人到时，院子里吵闹的厉害，骂人的、劝架的、还有动拳脚的，总之乱成一锅浆糊。

“史祯祥，你个丧良心的缺德玩意，家里养你这么大，是让你给唐萝当“孝子贤孙”的吗？”

“啊？你弟弟没有工作，你眼睁睁看着他下乡，为了个唐萝忙前忙后，这么多年了，我和你爸就是养条狗也比养你好。”

“唐家有厂里管，要你来出头？你和唐萝是什么关系？你上赶子来给她办丧事，我问你你们是不是搞到一起去了？”

“晦气，你是不是就盼着我和你爸早死，别天天碍你的眼你就开心了，啊，你说话别给我装死。”

中年妇女一身毛纺厂的旧工装，中等个子，面黄肌瘦，脸型尤显刻薄。

她手指戳着史祯祥的肩膀，当着所有人的面，真是一点面子也没给这个儿子留。

旁边还有个年轻的史妈小号版，捧的一手好哏，母亲骂一句她附和一句。

“就是，二哥你真不像咱们史家人，既刻薄又小气，胳膊肘尽知道往外拐，你真的和我们是一家人吗？”

“呵呵——”

谁稀罕当史家人？

史祯祥紧紧捏着拳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一看就是快忍耐不住脾气了。

姜萌一看不好，推了把苏香：“你快去安抚他别发火，当务之急是先给唐萝同志出殡。”

“哦哦。”

苏香听话跑上前，结果人挤人，她硬是挤不进去。

“唉——”

姜萌叹息，上前几步，暴力拉开人群，推着人入内。

苏香喘着粗气来到史祯祥身边：“祯祥同志，我和姜萌同志来送别唐萝同志。”

史祯祥看到这张担心的脸孔，被怒火烧到岌岌可危的理智回缓些，干燥的嗓子挤出几个字：“你们来了？”

“嗯，死者为大，让我们先给唐萝同志出殡吧。”

“好。”

史祯祥看向请来的送丧人，对方点点下颌，指挥着同行挤开捣乱的史家人，来到棺木处预备抬棺。

围观人群可没有史家人这般百无禁忌，当着亡者的面就敢骂他们，见状纷纷疏散到边上。

姜萌上前，各给两具棺木鞠了一躬，心里默念上一句：“一路走好，以后投个好胎。”

苏香也学她的样子，上前给唐家姐弟各鞠了个躬。

史祯祥沉默着给两人回了个鞠躬。

就是这一回礼，此地戳到史妈的肺管子，她不管不顾冲上前给了儿子两耳光，又抬脚去踹唐萝的棺木。

“你还礼，我叫你还礼。”

史祯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厉声呵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个不孝子放开我，我要让这个小狐狸精不得安宁，她活着时勾的你不管亲弟弟，死了还想霸着我儿子？”

史祯祥大吼：“够了，你别再胡说八道，这是我妹妹，她人都死了，你就不能让她安安生生去吗？”

“啊啊——”

“她是你妹妹？那个死人是你妹妹？二哥，我才是你妹妹！”

史祯祥不理她，斜眼都不带瞧她一眼。

母女俩闹的不可开交，史家的男人尽皆隐身，缩在她们身后共享利益。

“够了，亡者为先，在唐家姐弟出殡的当口闹事，你们也不怕遭报应，给自己积点口德吧。”

老李不知几时也赶了过来，她边说边挡住史家母女，给史祯祥使了个眼色。

“李大美，这是我们自家的事情，你别多管闲事。”

“你们家的事我才懒得管，我就是可怜唐家姐弟，想好好送他们一程，至于你儿子你愿意怎么管他怎么管，就是不能在这里闹事。”

这话瞬间激起毛纺厂许多老人附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史家母女，这才顺利让唐家姐弟出殡。

苏香心软，决定跟着史祯祥送上山。

姜萌不去，她来鞠个躬都算仁至义尽了。

“那麻烦你帮我请半天假，我下午应该回不来上班。”

“好，没问题。”

回程路上，老李唉声叹气：“这人啊，只有活着才算有用，死了一了百了，想当年唐萝她妈多好一人，毛纺厂交口称赞，结果年纪轻轻就没了，现在儿女又去的早，也没个后人，往后再无人记得她喽。”

“是人都有这一遭，或早或晚罢了。”

有后人又怎么呢，除了逢年过节念叨一句祖宗保佑，还不是一样无人记得？

回到厂里，姜萌坐着歇了会午休时间就过去了，她前去严主席那里帮苏香请假。

严主席听了，只点点头，然后便是沉默，直到姜萌寻思告辞时，她问的突兀：“还顺利吗？”

“过程有点曲折，不过结果还好。”

姜萌据实相告。

“那就好。”严主席轻声吐口，“我没想到开除她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谁都没有想到。”

谁都没有想到唐萝的生命能脆弱成这样。

严主席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午夜梦回，终究心里有些意难平。

这点她不如姜萌，姜萌除了心里感慨两句，别无他想。

转过两天，也算是风平浪静，运输组那里她因为事赶事，没有第一时间查证，以至于线索都断了，搞不清楚是谁想要坏她好事。

又到了星期六，梁田照例跑来工会问她：“你上不上部队？”

“上……吧。”

“那行，咱俩一块走，还是老样子下了班在厂门口集合。”

“没问题。”

姜萌等人走了，假借上车间的借口跑了趟回收站。

“姐夫，今天就你一人啊？”

“昂，我前段时间因为小大小二生病，缺勤缺的多，现在可不轮到人家了。”

“哦。”

胡旭阳问的直白：“萌萌，你来找我有事啊？”

“嗯，我本来想叫姐夫你帮我备点荤腥，君老三爱吃肉，食堂里清汤寡水吃的他整天哇哇叫，但你这里就一个人，也转不开啊。”

“那没事。”胡旭阳大包大揽，“还记得我带你去取自行车那屋吗？”

姜萌记忆力不错，诚实点头：“记得。”

“你去那找小毛，让他帮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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