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十月二十二，四川省保宁府南江县

  光雾山南天门

  天刚蒙蒙亮，乳白色的雾气在山间弥漫。

  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峰峦起伏的光雾山，似乎还在梦中，不愿意醒来。

  南天门是九道关口的最后一道，过了南天门，再走二里地，就是曾大成经营十来年的土匪大寨。

  南天门侧后方百米以外，是一处洼地，这里地势较低，相对平坦。

  此时，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一队人马。

  他们身穿黄绿相杂的衣服裤子，头戴钢盔，腰挂短刀，背后还背着一杆黑乎乎的火铳，正是华阳集团护厂队。

  原来叶凌风的特战队，找到相邻一座无名山峰，在它的山顶上，架设了两条绳索，另一头，就搭在南天门的侧后方。

  叶凌风率领特战队三十名队员，外加韩长捷部一个中队一百五十人，神不知鬼不觉，就在这个凌晨，全副武装，索降在这处洼地。

  稍稍整队，特战队留在此地，戒备山顶匪寨方向，而叶凌风则率领另一个中队，悄悄摸向防守南天门的土匪。

  南天门地处后方，防守土匪一共没有三五十个人，并且非常懈怠，当护厂队突然从后面出现时，他们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稀里糊涂地就被一阵乱枪打得东倒西歪。

  战事发展非常顺利，叶凌风率队连过几关，两个小时后就打到了一线天关口的背后。

  今天早上，曾大成起床有点晚。

  昨天两个小尼姑潜入山寨，劝说顾灵兮逃走，被顾灵兮断然拒绝的事，让曾大成很是感动。

  夫人原是知县老爷家的小姐，被自己掳到山寨之初，不可能真心实意地跟了自己。

  但时间长了，难免日久生情，两人又生了孩子，夫妻间的情谊自然是越来越厚。

  从昨天这件事可以看出，夫人对于自己，已经是一心一意。

  于是，曾大当家的心里，便生出万般柔情，夜里也格外温柔些。

  他甚至对于接下来的决死一战产生了犹豫，如果自己战死了，那么这么好的夫人和儿子，岂不是要落入他人之手？

  但是，不在这里坚守，天下虽大，又有哪里可以让自己一家三口快乐生活呢？

  安静了好多天的山谷里，突然又传来火铳声，看来官军又开始进攻了。

  不过左等右等，山下也没有什么消息传上来，曾大成忍不住派了个喽啰下去，看看战况究竟如何。

  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回报，曾大成不免有些焦躁，便又派了一个喽啰下去看。

  他不知道的是，这两个喽啰刚刚在山道上露面，就被特战队员悄无声息地抹了脖子。

  而就在此时，叶凌风已经带队横扫了一线天，包括老四在内的一百多守卫土匪，统统被排枪打死。

  第一个从关口外冲进来的，是韩长捷。

  攻打光雾山之前，他好不容易抢到了主攻的任务，便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打个漂亮仗，也好在总司令面前，在整个华阳集团面前，美美露上一个脸。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仗打得这么不顺利，光是在一线天关前，就被生生挡住了这么多天，无法前进一步。

  而那个白净面皮的叶秀才，却借机出尽了风头。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带头冲进了关口。

  看着横七竖八的一地死尸，叶凌风似乎没有给他留下一个活口。

  他一刻不停地继续向上冲，路过正在南天门后面戒备的特战队时，也毫不停留。

  曾大成已经感觉到今天的情况不对劲。

  山下的火铳声一阵一阵的传来，却没有听到喊杀声，也没有报喜或者求援的喽啰上来，自己派下去的两个也是肉包子打狗，没了音讯。

  他集合队伍，准备亲自下去看看。

  山寨里最后的三百多土匪，手握刀枪，威风凛凛，咋咋呼呼，打闹笑骂着，刚出寨门，远远就看见前方一群身穿黄绿衣服，头戴圆铁盔，举着火铳的官军已经上了山顶。

  曾大成脑袋里面嗡的一声，知道大事不妙，官军既然在这里出现，那就只能说明，九道关口都被破了，山下的弟兄们，也都凶多吉少。

  而自己一家三口，今天想要活命，恐怕已经是千难万难。

  曾大成将宝刀举起，高声喝道：

  “弟兄们，咱们已经退无可退，

  后退也是死，不如今天拼一场，

  怕个锤子！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对面的龟儿子才怕肉搏，谁活到最后也不一定！

  弟兄们，跟我冲啊！“

  他举着刀向前就冲，但红了眼的喽啰们冲得更快。

  韩长捷第一个上到山顶，就看到前方数百土匪已经气势汹汹出了山寨。

  他心中狂喜，这种集团冲锋，最适合喷子发挥作用。

  他大手一挥，下令道：

  “小队为单位，整队向前，五十米三轮射击。

  三十米处手榴弹。“

  护厂队员们在行进中完成了射击准备，两支队伍就这样匆忙相遇了。

  “砰！”

  “砰！”

  “砰！”

  爆豆般的枪声响起时，曾大成仍然站在他最初做战前动员时的位置。

  他看见冲在前面的弟兄，在火铳声中，成片成片的倒在地上，毫无招架之功。

  战场经验丰富的他，一眼就能看出，用不了一刻钟，己方必然崩溃，战斗即将结束，自己已经是死路一条。

  他扔了大刀，玩命地朝着自己家的小院跑。

  战局发展，确实如曾大成的预测，护厂队喷子三轮射击以后，土匪就被打翻了一半，剩下的除了跪地请降，就是四散奔逃。

  韩长捷连忙命令手持米尼步枪的狙击手，进行点名射击，若是让这些炸了窝的土匪逃回去，再清剿起来，就费事得多。

  并且，眼前还有一个麻烦事。

  跪在地上的土匪，东一撮西一撮，随便数数就有好几十个，是不是立刻就把他们全杀了？

  护厂队这次出兵剿匪之前，就定下了不留俘虏的规矩。

  但是，要把这些跪在地上的家伙挨个枪毙，这个命令也是挺不好出口的。

  韩长捷耍了个滑头，他让把这些人全绑了，扔在原地，交给后面的叶队长处理。

  他自己则带队继续向前，命令一个中队负责清剿残敌，另一个中队，则快速穿插到山寨后方，阻止企图从后山逃跑的土匪。

  等叶凌风安排好山下几道关口的善后事宜，赶到山顶大寨时，整个战斗已经完全结束了，正看到顾灵兮抱着孩子，扑倒在曾大成的身上在哭。

  曾大成也不知道被谁喷了一下，身上几个地方都在冒血，眼睛也受了伤，一只眼珠吊在外面，其状甚惨。

  不过他并没有死，还在不停地哼哼。

  他原本想带着妻儿，从后山溜掉，但由于顾灵兮身体娇弱，还是小脚，行动不便，所以就没有成功，还挨了一枪。

  顾灵兮像八爪鱼一样，护着自己的男人，不允许别人再伤害他。

  两个小尼姑此时正站在顾灵兮的身后，机警地保护着她。

  师傅交代给她俩的任务，就是必须护得顾小姐的周全。

  毕竟，师傅已经收了顾太太的银子，接受了她的委托，不能言而无信，坏了江湖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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