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二年二月初二，陕西省汉中府略阳县铜钱坝

  华阳集团办公大楼会议室

  “轰”的一声，会议室里炸开了锅。

  在座诸人纷纷交头接耳，都被五百万这个数字惊到了。

  王启年更是如遭雷击，满脸煞白，抽搐几下，脑袋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翻了白眼。

  蓝采和招手叫来小橘子：

  “快快快，给王副总裁做一下人工呼吸。”

  小橘子见王启年口吐白沫的样子，嫌脏，便下楼去叫了两个女警察上来。

  此时，王启年却已经悠悠醒转。

  他虚弱地转了一下头，目光呆滞地看着蓝采和问道：

  “蓝总裁此话当真？”

  蓝采和笑道：

  “哈哈当然是真的，我这人又不大会开玩笑。”

  王启年痛苦地一声惨嚎：

  “老天爷，这大好的日子才没几天，蓝总裁却已经失心疯了！”

  他眼睛一翻，又昏死过去。

  小橘子让两个女警察把王启年放平在地上，帮他做人工呼吸。

  蓝采和则继续发言：

  “之前我讲过一个九层塔的理论，

  现在要再讲一个鸡蛋碰石头的理论。

  这几次参加剿匪，或者是和流贼作战，

  我都发现，两军对垒之时，其实很少发生真正的对峙，

  胜负基本都是在双方相遇的几分钟甚至几秒钟之内就已经决定了，

  剩余的时间，都是一方在屠杀另一方。“

  蓝采和说起来滔滔不绝，兴致颇高，但他这番话，却与五百万的销售任务风马牛不相及，似乎更加坐实了王启年刚刚说的，蓝总裁已经失心疯的论断。

  “这些天我夜观天象，发现大变将至，

  马上就会翻天覆地，性命攸关啊各位！

  不但事关你我，还有咱们的兄弟姐妹，老婆孩子的性命！

  我们要重视起来！

  再不能因为之前的一点点成绩就沾沾自喜，

  咱们华阳集团，绝不能再继续按部就班地平庸发展了！

  从今天开始，在座所有人，

  都必须彻底改变思想，鼓起斗志，

  把今年当成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年来对待，

  我们必须走一条跨越式发展的新路出来。”

  这时，王启年终于恢复了健康，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他喝了口茶漱漱口，挥手打发了两个意犹未尽的女警察，又叼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问：

  “真有这么严重？”

  蓝采和点头：“比你想的最少还要严重五倍。”

  王启年摆摆手：

  “反正你是总裁，咱们都听你的。

  你说咋弄就咋弄，我没有意见。”

  蓝采和笑道：

  “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咱们要改用结果导向，按照结果来反推目标。

  结果是什么呢？

  大变来临之际，我们必须已经站上九层塔的第四层甚至第五层，

  我们必须已经变成一块坚硬的石头，

  任何敌对势力胆敢进犯，都将是一颗不堪一击的鸡蛋。

  想要达成这样的结果，

  那么，我们华阳集团，

  必须拥有几十万的工人，几万规模的护厂队，

  每年五千万以至于上亿的销售额。

  从这个结果反推过来，我才说，王副总裁的目标定得太低，

  五百万才是我们的起点！

  只有今年做到五百万，明年做到一千万两千万，

  五年内才有可能达成预定的目标。“

  蓝采和的话过于惊悚，大家心里都有很多疑问，但却不知从何问起。

  只杨锦麟显出些许不安，颤声道：

  “江宁啊，莫非你想……”

  蓝采和笑道：

  “伯父放心，我没想造反，只是设法自保罢了。”

  蓝采和当然没有疯，他只是受了一些刺激而已。

  这次入川剿匪，让他很深刻地认识到了华阳集团的渺小。

  首先，在这个时代，交通方式极其落后，从汉中到巴州，短短几百里路，一走就得半个月，这样的状态，如何谈得上放眼全国呢？

  再者，与土匪和棒棒贼相比，护厂队的装备固然先进许多，但在很多情况下，还是很吃力，很难快速击败和歼灭对手，必须研发更先进的武器才行。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蓝采和很清楚，李自成张献忠之流，老实不了一年半载，就会重新造反，到了那时，洪承畴早已将陕军精锐带到了关外，并且被满清鞑子一网打尽，崇祯手上再无可用之兵，地方上剩下的都是谢若林这种混吃等死的卫所部队，当然，现在的谢若林，已经发奋图强，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

  到了明后年，李自成张献忠呈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的情况下，华阳集团再想顺利发展，也是很困难的，所以，必须现在就紧张起来，否则，很可能就来不及了。

  蓝采和给在座诸人散了一圈烟，待大家都抽起了烟，喝起了茶，情绪稳定之后，才又开口道：

  “喊口号吹牛皮自然是没用，

  我们必须按照这样的目标，实实在在做出努力才行。

  首先，在产品上，需要做两方面的工作，

  一是加强老产品的优势，

  把钢铁制品和玻璃制品的产品种类丰富完善，

  之前的规格型号还是太少了，显不出咱们的设计加工能力。

  另外，纸制品和印刷品，以及糖果，

  市场潜力巨大，需要开发新产品，逐渐形成百万级别的销售才行。

  第二是要搞一批真正的拳头产品出来。

  我准备到车间里面扎上一年，除了把蒸汽机弄完善，

  还要把发电机，电动机，拖拉机，

  插秧机，收割机，脱粒机，磨面机，水泵这些东西，

  统统弄出来。“

  蓝采和倒也没有吹牛。

  这些设备并不需要研发，一些常用的成熟型号，各种参数他脑子里都有现成的。

  他原本一直觉得，工业的发展，就得按照后世教科书里的顺序进行，现在突然发现，其实发电机之类的东西，其实远比蒸汽机简单得多。

  他出自造车世家，明白汽车的零件太多，精密度要求太高，一时半会儿不好办，但是拖拉机那东西，根本就没有多么复杂，并且用处更大。

  从是否急需角度来判断，拖拉机比蒸汽火车也更急迫。

  若是因为农业机械的应用，让每个劳力的工作效率提高一倍，那每年产生的利润，将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至于发展电力的好处，那就更大了，无需赘言。

  听说要造车，最兴奋的要数杨锐。

  他一直对机械感兴趣，现在蒸汽机已经制造了十几台，正在各厂发挥着巨大作用，当然，发现的问题也不少，逐一解决便是。

  只有火车项目，由于蓝采和入川剿匪耽误了几个月时间，进展稍慢。

  他问：

  “拖拉机，是不是犁地用的？”

  蓝采和笑道：

  “就是一种车嘛，用处可大了，

  除了犁地，还可以运货，载人，

  只是噪音大一点。“

  杨锐又问：

  “是不是要安装一台蒸汽机在上面做动力？”

  蓝采和摇头：

  “蒸汽机太笨重，我是想用柴油机的。

  只要造出来，以后还可以安在船上。“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事，扭头问李牧：

  “挖运河需要多久？

  今年内必须开通。“

  所说是蓝采和之前的构想，就是挖一段十几里的运河，把汉江和嘉陵江连通起来，方便汉中的航运。

  李牧道：

  “现场我去看过了，只要有三千工人，几个月就能挖通，

  难的是需要修建三级水闸，工程量比较大。“

  蓝采和看了看戴着黄金眼镜的李牧，心里暗暗点头，这小子个子不大，倒真是个人才，青团嫁给他也不算亏。

  但他嘴上却说：

  “一定要抓紧！

  反正咱们人力物力都没问题，钢材水泥都随你用。

  运河一旦开通，咱就把炼油厂开到重庆去。“

  要造内燃机，就要用柴油，而汉中虽然矿产极其丰富，但并没有油田，现在油灯和打火机以及润滑用到的油品，都是从煤焦油蒸馏出来的，数量和品质都不行。

  距离汉中最近的油田，据蓝采和所知，大致是陕西的延安，河南的南阳，四川的成都和重庆，不用比较，肯定是重庆附近建厂最为方便，比如新近认识的合州商人徐凤年那里。

  蓝采和又转向杨锦麟：

  “伯父，咱们华阳学院现在有多少人？”

  “一共二百五十名学生。”

  这样的规模，已经是天下少有的学院了，作为山长，杨锦麟很有些自得。

  却不想蓝采和微微摇头：

  “才二百五？太少了也！

  必须尽快变成一千两千，

  三千五千才行啊。“

  杨锦麟不干了：

  “能有二百五都很不容易，

  如何一下子招来上千人？“

  蓝采和笑着拱手致歉：

  “伯父不要生气嘛，将来咱们需要的读书人数以万计，

  短期内必须大力扩招才行。

  我的意思，是想请敏行主持，尽快挑选一批秀才，

  除了奔赴各县协调农业生产，

  还要派几个到川北去，

  请南江知县顾纯如协助咱们搞好那边的农业开发和劳力招募，

  再就是派去周边的各地州府，专门为华阳学院招生，

  带足银子，凡是愿意前来入学的，一概发给路费。

  最关键的是，这一切安排妥当之后，

  我想请敏行亲自到江南去，筹办华阳学院江南分院之事。“

  闻听此言，杨锦麟和杨慎都是大吃一惊。

  杨锦麟是惊讶于蓝采和的大手笔，如此搞法，华阳学院还真的能招来上千学生，他杨锦麟何德何能，竟然这么快就要成为天下第一学院的山长了。

  而杨慎心里就更为激动了。

  他虽然不热衷于功名，但毕竟是正经读书人，江南历来是天下文人士子汇聚之地，自己能去那里开办学院，其意义非同小可，应该是会写入史书的。

  众人正在讨论细节，外面有人进来通报，说是汉中知府赵维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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