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确实热，东面的太阳灼热烤炙，窗户半开时有徐徐热风穿过窗帘盘旋在屋子里。连窗台上的一盆花草都萎了叶子，耷拉着叶片。但也不能开空调，小姑娘好不容易好。

  柏慧抬头看向窗户，手贴着唐棠的脸，又摸了自己的头，松了口气：“体温正常。是我太紧张了，眼下是凉季，外边还是大太阳，又开了窗户热气可不都跑屋里来了。”

  说着，女人松开手，丢开文件夹，转身去了窗户边。又想起唐棠不喜欢闷着，就没关窗，只是拉了白色窗帘。又坐回去，拿起水果刀削皮，一边跟唐棠说：“唐棠，来京洲这几个月，还适应吗？”

  房间很安静，小姑娘吃着粥，一举一动都很秀气，她点头：“嗯，姑姑我挺适应的，在学校也交到了朋友，她叫瓦妮达，是很好的大姐姐。”

  柏慧会心一笑，削水果间隙余光落在小姑娘身上，不禁感慨：“是吗！那就好，姑姑还担心你不适应，毕竟京洲和北国完全是两个国家，语言不通是一方面。另外，我担心你身在异国，本就内敛又不爱说话，时间长了不开心。听你班主任说，你现在京洲语都和中文一样好，这次又拿了全班摸底考试第一的好成绩，姑姑很是欣慰啊！”

  小姑娘软软开口：“不会的姑姑，我挺好的。”又听到姑姑的夸赞，腼腆一笑，“其实也没什么，考试的东西上课老师都有讲过重点，只要认真听，就会。”

  她对待一切东西都是这样，用心总不会有差错。

  “看来，咱家又要出个小状元喽！”柏慧表示欣慰点头说话。

  唐棠抬头，对于柏慧的这句话，明显捕捉到了有关于他的信息。于是她眨巴眨巴眼睛，又说：“姑姑，我听班上的同学说，哥哥之前…在附中成绩也很好…”

  柏慧点头，削水果的动作微顿，开始给小姑娘科普：“那是当然，荆浩他成绩斐然，附中上的都是重点私人学校，考试回回都是全校全班第一。就是喜欢玩…性子也皮。我记得刚上高中那年，有好多小姑娘跟在他身后追着赶着……后来考大学时，临时又改了志愿，班主任吓得忙来家里询问原因。他就跟下了决心似的，说什么也不肯改回去。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现在也还不错，在京洲大学学金融学，等毕业了也好接手高氏国际。”

  改志愿……唐棠好奇问：“姑姑，他当年第一志愿是什么啊？”

  柏慧将手里的苹果皮丢进垃圾桶里，倒还想了一会儿回答：“好像……是飞行器制造与工程。我也记不大清楚，都是你高叔叔当年随意提了一嘴。时间久了，我也记不清楚了。”

  “哦…”唐棠捏紧被子，心里却忍不住提起敬意来。这个专业似乎挺难的，工科类，全是烧脑子的微积分和机械设计理论…

  柏慧将切好的水果入盘，偏头看着唐棠乖巧的模样。琥珀色的眼睛里不知何时溢出泪光来，忍不住问：“唐棠，以后考大学，想学什么专业啊？”

  ，

  等到唐棠吃完饭。柏慧已经准备了文件包，公司那边又来了电话。最近是高氏的关键时刻，女人虽满眼疲惫，但也不能松懈。

  临走时柏慧还答应：“等你病好了，再过半个月，我和高叔叔有时间带你去海边度假。就去月亮岛吧！岛上很热闹，像什么香蕉船月光滚球的，你来这么久也没带你去看一看，正好这次去了泡个药草浴。”

  唐棠看着姑姑，乖巧点头：“好。”心里见姑姑为工作慌张的样子，不免觉得心里失落落的，什么好玩的在她心里也提不起玩性来。

  但一想到这就是生活，每个人都在为生计左右奔波风尘仆仆，也就理解了。

  记得，是在六岁的时候，那时候爸爸和妈妈都还在。两人在北昙乡下一个矿场里干活，除了一天三顿饭和一个月的一天假期，她才能和父母吃上一顿饭，那时候就觉得好奢侈啊。妈妈知道她喜欢吃玉米软糖，当时过节，还带了整整一包的玉米软糖，小姑娘高兴了一整晚。

  从那以后，父母每次回家都会给她带玉米软糖，唐棠觉得只要能吃到玉米软糖就代表父母还在。但她又舍不得吃，于是她攒了一盒子的玉米软糖。可能越珍惜的事情越容易失去，在她七岁的那个暑假的傍晚，老式矿场发生大面积坍塌，造成多名作业人员遇难，其中就有她的父母……

  后来，她就跟着外婆一起生活了。

  想着想着小姑娘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坠，她捏着手心的玉米软糖，包装廉价似乎都过期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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