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胳膊肘一动，推开小姑娘，就听到叮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耳朵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女人情绪激动，抬手指着蹲在地上的小姑娘碎了一句：“给老娘闭嘴！要不是你，不在学校好好学习，非要跟同学作对，好不容易考上的好学校，能被半路退学！”

  小姑娘蹲在地上，捏着手里的助听器，瘦弱的肩膀抖动一下。

  高荆浩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利落起身，拿起一张钞票压在咖啡杯下。

  就要离开。

  “你别走！”女人眼尖，直接上前来和高荆浩纠缠，修长的红指甲直接朝他脸上去，在半空中被他稳稳接住，高荆浩实在是没耐心和一个疯婆子吵：“要是再闹，我不介意把你送去警察局！”

  女人眼里闪过一丝心虚，随即抽回手，心里有火，就只能朝着小姑娘身上撒气，边打边骂：“你真是要把你妈我逼死，你个赔钱的货！”

  小姑娘蹲在地上，任凭她打骂，女人打累了就不打了。

  小姑娘站起身，抬手理了理额前碎发，冷漠着一张脸，然后把助听器戴上，双手插兜，一句话也不说，就好像对于母亲的吵骂习以为常。

  微风掀开额前刘海，隐约可见，那乌黑的眉骨上有一道血痕。

  高荆浩顿在原地，眸光划过小姑娘的头，神色复杂，走上来，对着那个女人说：“你想要钱也可以，但我总要做个鉴定，才能把钱给你。”

  中年女人抹了一把眼泪，面色一愣，赶忙从口袋里拿出封袋的头发，交给他，还信誓旦旦的说：“那是肯定，等结果出来了，你立马把钱给我。”

  高荆浩抬手接过，转身离开。

  身后就传来小姑娘对女人说的话：“您确定我真是那个有钱人的种？可别又弄错，到目前为止，您都找了十几个了，还不消停。”

  小姑娘语气讪讪，又无奈，又觉得心累。

  中年女人被臊得一脸红，立刻抬手揪住小姑娘的耳朵，厉声呵斥：“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高荆浩转身抬头，睨着中年女人，提醒一句：“你还指望她拿钱，她要是有个好歹，这钱你想都别想。”

  中年女人手掌微微一顿，小姑娘的耳朵就已经通红，两人目光双双往高荆浩那边看，中年女人见钱眼开，冷哼一声，丢开小姑娘。

  ……

  高荆浩仍不言语，高父那边略微迟疑片刻，竟不怒的挂电话，又开口：“你今天回家吃饭吗？”

  “还有一道菜，老高你帮我洗两颗白菜，我兑着青椒……”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高父起身应和一句，随后拿着电话听。

  高荆浩没有迟疑：“不回。”

  随即挂断电话。

  他刚起身，门外响起门铃。

  一下，两下。

  直到第五下，高荆浩才慢悠悠走过去，咯吱。

  门被打开。

  屋外月色静谧，照着门廊，小姑娘背对着，穿着一身学院短裙，齐耳苹果短发透露出几分利落和洒脱。

  听到身后动静，她这才转身，她平常不怎么笑，但是看到眼前的男人时，却再也忍不住勾唇，露出一抹梨涡。

  她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耳边的碎发，举止拘谨，开了口：“你好，我叫小月，我来是谢谢你，给了资助我上学的资金。”

  高荆浩一手抵在门框上，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小姑娘就是那个被中年女人带去学校闹的那个，

  他的态度平平淡淡，只是轻声嗯了一下，又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神情微滞，眼里燃起的喜悦被忽然浇灭，她有些不自然的往后退，双手扯着短裙，脸上似乎有些难堪。

  她点头，继续开口：“我以后，会报答你的。”说完这话，嘴角扯出一抹笑来，只不过是苦笑，那一抹梨涡不再那么自信满满，反倒多了一份自卑。

  高荆浩点头，目光偶然掠过那抹苦笑，却不自觉的想起另外一个人，鹅蛋脸，软绵绵的脸蛋，急了就只会哭，跟一只小白兔似的。

  半晌，高荆浩回过神：“我不需要你报答，以后活得好点，别那么狼狈。”

  下一刻，小姑娘不知道是怎么了，直接扑上来，环住他的腰，不到三秒又松开。

  脸上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冷倦，她垂着脑袋，声音嗡嗡的：“我会的。”

  转身离开，很快跑出他的视线。

  他愣着，站在门口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那边依旧是关机状态。

  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男人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刚要转身。

  目光划过院子时，倏忽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的脚步一顿，偏头看去。

  小姑娘穿着白裙，在和他视线相交之际，脚步竟往后退了退。

  似乎想要躲着他。

  就在她提着裙摆转身时。

  高荆浩伸手敲了一下门，咔咔作响，吼了一句：“站住！”

  唐棠身子猛然一抖，立在原地，这才慢慢转过身来。

  男人已经走过来，离她越来越近，带着一抹雪松，强烈刺激她的脑子。

  高荆浩俯身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往身前带了一下，刚要开口问话，就看到小姑娘对上来的一对眼睛泛红，鼻尖上也是，他问：“有人欺负你了？”

  唐棠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心里抽抽的疼，头越来越低，看着脚尖，瓮声瓮气回答：“没有。”

  他不解，伸手过来握住她的下巴往上抬，眸中藏锋，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眼睛这么红，你到底在哭什么？”

  顺着他的话语，小姑娘滚烫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往下坠，清冷月色覆盖在她身上，被扯得变形的针织衫慢慢从肩膀滑落，露出一截肩膀，细脖上戴着一串水晶项链，衬得人跟个瓷娃娃一样。

  男人恍然发现，她今天穿得很不一样。

  小姑娘抽噎着：“没…没什么，我就是…难受。”

  滚烫泪珠沁在他的指腹，顺着手指滑落，到了掌心，湿漉漉的，

  那双乌眉紧紧蹙起，将小姑娘的反应，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高荆浩伸手用指腹抹着泪珠：“刚刚，那个人，是我资助的高中生，她来，是想跟我说声谢谢。”

  高荆浩解释完后，自己都纳闷了，他为什么会主动跟小姑娘解释，明明他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

  果然，小姑娘就像是得到了糖果一样，暂时被安抚下来。

  她动了动湿漉漉的睫毛，看着近在咫尺的高荆浩，好半晌说不出来话。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双粉嫩的唇瓣上，眼神近乎痴迷，却仍保持最后一丝理智，语气散漫出声：“喜欢哥哥？”

  “我…”唐棠抽噎一下，泛红的唇惊讶微张，心里被猛然一撞，就再也平复不下来。

  他的手掌贴着柔嫩下颌，指腹在上摩挲着，感受着小姑娘的无所适从，紧张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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