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去半步，就被食堂的大电视传来的声音给吸引。

  “曾有人问过我，对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我想了很多，左右不过CSK和飞制。当时意气风发，由于某种原因，我放弃飞制，选择了从商这条路。没什么后悔可言，既然选择了后面的路就由我自己来走，我不后悔，更不会妥协，事实证明，我现在走得挺好的！在最后，有一句话送给在座的各位学弟学妹，étudiez  Dur  Et  Progressez  Chaque  Jour！只有京洲大才有我！”

  那句话之后，是此起彼伏的鼓掌声和爆鸣声。

  étudiez  Dur  Et  Progressez  Chaque  Jour。

  真耳熟，这句话。

  她好像在哪儿听过。

  离开食堂。

  唐棠刚回宿舍，就接到了班群里班主任发的消息，因为要换老师授课，老师还没到京洲，所以以后几天都是线上授课。

  不仅如此，还因为各种理由，延迟开学一天。

  此消息一出，群里表面波澜不惊，同学们私下的小群早就炸开了锅。

  开心喜悦不言而喻。

  唐棠又刷完一张卷子，却发现寝室里早没了一个人影。

  她看着手表，距离兼职的时间差不多了。

  于是，她收拾一下，穿了一身简单方便的休闲上下衣，就离开了宿舍。

  一月的京洲，处于凉季，到了晚上还有点冷。

  唐棠抱着书包，和司机说了情况，转头就进了一家北国面馆——香氏面馆。

  等小姑娘前脚走进去，后脚，司机就升下车窗，打了一个电话。

  “高总，唐小姐进去了。”

  对面传来声音：“继续盯着，等人出来了，记得好好送回去。”

  “是。”

  香氏面馆。

  唐棠熟练的和店里的老板打招呼，走到后厨洗菜区时，正好看到一个穿着黑色T恤，埋头抱箱子的身影。

  男生将两个箱子叠在一起，手臂和腰部微微用力，直接往面前的货架子上搬。

  “为什么不一个一个弄？这样很容易半空失力，箱子掉下来，砸着自己了。”小姑娘走上去帮忙推了一把。

  男生猛然回过头，看到唐棠，他笑着开口：“没事，我都习惯了，不会出事的。”

  这时，门外老板又喊了一句：“孟梁！你小子磨蹭什么，外边还有十几个货箱子，干活这么慢，还想不想要提成了！”

  孟梁往外看了一眼，着急和唐棠说了一句：“我先去，不然老板要说了。”

  “嗯，你小心点。”唐棠微微往后退了半步，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孟梁点头，拿着手上的汗巾就往脸上擦。

  身子一转，离开了货架区。

  唐棠看着很快被堆满的货架，又看了一眼坐在门口数钱的老板，捏紧手指，于是小姑娘硬生生帮他搬了好几个。

  等到差不多晚上九点半，货物才全部弄好。

  老板自然很高兴，先把钱给了：“他妈的下次让你来，你就来！别为了一个女的，磨磨蹭蹭半天，耽误我下班！”说话语气不太好，甚至还将鄙夷的眼神放在唐棠身上。

  唐棠勒的手心通红，走过来说了一句：“老板，我和他就说了一句话，您没必要这样吧，累死他对您有什么好处？以后你黑谁的工钱去！”

  老板听了立刻拧眉，作势就要撸起袖子：“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孟梁从中插了一嘴：“我知道了，老板，下次保证不磨蹭。”

  孟梁一向脾气温和，见着肯给他一口饭吃的老板，每回都是毕恭毕敬。

  但唐棠看得出，他是为了避免不必要冲突，才走进来阻止。

  唐棠最近脾气也倔，不知道是被累着了，还是其他原因，见着孟梁被欺负，心里也觉得不爽快，就想上来说几句话。

  老板中途接了一个电话，最后火急火燎的转头上了面包车。

  临走时还冷冷剜了一眼唐棠，骂了一句脏话。

  唐棠被孟梁拉回店里。

  他一直埋头理着盆子里的面条，好久才抬头说了一句：“唐棠，我和你不一样，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就是老天爷赏口饭，今天我要是失去这份工作，明天…很可能就要流落街头。”

  流落街头？

  唐棠坐着，理着面条的手顿了顿。

  两只手捏着手里那条细细软软的面条，她犹豫好久，心里还是不舒服：“可是，那个人说话太难听了。”

  小姑娘说着说着，鼻头就酸了。

  孟梁将整理好的货物重新摆在货架上。

  他笑了笑，走过来：“我知道，你是为我说话。但也没办法，谁让他是老板呢？”

  确实，老板给他发工资呢。

  唐棠抬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她帮孟梁弄完了货物后，晚上孟梁还要值班，因为香氏面馆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孟梁刚好今天是夜班。

  这时，孟梁看着正在吃面的唐棠，忍不住问一句：“唐棠，你住在哪里？现在还不回去，会不会赶不上末班车？”

  唐棠抬手看了时间，现在是十点四十分。

  她摇头：“我住在京海港。末班车是十一点半，现在还早，不会赶不上。”

  孟梁拿着铁，又给她加了一点香菜叶，有些吃惊：“京海港，是有钱人住的地方，你既然住在那儿，为什么还来做兼职？”

  他来京洲好几年了，也清楚住在京海港的人，非富即贵。

  所以听到唐棠说住在京海港时，不免迟疑一下。

  他并不是怀疑，只是好奇，唐棠身上穿的休闲装看起来，都是牌子，挺贵的。

  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富家小姐出来体验穷人生活？

  唐棠再次摇头：“我只是暂住亲戚家，等我上大学工作，我有一天还是要回北昙的，那里…才是我的家。”

  那里才是她的家，那里还有外婆等着她。

  “这样啊。”孟梁回答。

  小姑娘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嗯。”

  等兼职时间到了，唐棠收拾好东西，孟梁还特意给她送到旁边的汽车站。

  唐棠坐着等车时，再一次看到了高家司机的车，正停靠在对面。

  司机直接开门，喊了一嗓子：“小姐，我送您回去吧，不然先生要担心了！”

  这一喊，孟梁也愣住了。

  “这是你家的司机？”

  唐棠捏着书包肩带，慢慢站起来，点头：“是的。”

  司机忙把车调转头，驶到对面来。

  孟梁见过富人区的车，这辆车也是牌子的，似乎是迈巴赫。

  他双手无措贴合裤子，看着唐棠走到车门口，犹豫了好久，才喊住唐棠：“唐棠，注意安全，明天见！”

  孟梁笑着，露出的酒窝上，似乎沾上白色面粉，他抬起胳膊对她招手。

  唐棠：“嗯，好，明天见！”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很好听。

  直到那辆迈巴赫驶出视线范围，孟梁愣愣的眼神这才收回。

  叮叮叮！咚！

  斜里踢过来一个易拉罐，刚好撞在孟梁的鞋子边。

  是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二流子男人。

  皮肤黑黑的，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从穿戴和言语上看得出来是缅甸人。

  红头发男人走过来，眼里露着嘲讽：“没想到啊，你小子还能跟高家人结识。”

  孟梁闻言，两手止不住的握拳。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易拉罐，酒水溢出，弄脏了他的鞋面。

  “你发什么疯？”孟梁冷了一眼红头发男人，捡起地上易拉罐，丢去旁边的垃圾桶。

  “哟！现在穷的连垃圾都要捡！你和你妈一样贱，就喜欢捡别人丢的破烂。”红发男人说话越来越难听。

  孟梁捏着手，哼了一声，不理他，直接转头要进面馆去。

  男人往旁边碎了一口唾沫，三两步走过去，气势汹汹的要抓孟梁的衣领：“给老子站住！老子话还没说完！”

  孟梁顿住脚，垂眸，抬手指着门口的360度监控器说：“你要是还想进监狱吃牢饭，尽管来打我。”

  听到孟梁的警告。

  男人骤然收起拳头，缩起脖子，就好像有点怕。

  孟梁看都没看男人，继续走去了收银台。

  男人拿出一支烟就开始吸，抬头看着站在收银台的孟梁，犹豫一下，说：“那小姑娘家里有点钱，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跟你阿爸我透个底。”

  孟梁眼都没抬，声音夹杂的冷：“我爸早死了。”

  是的，早死了。

  眼前的男人是他的继父。

  是个见钱眼开的赌徒。

  男人不怒，似被烟呛住，咳了两三下，又开始计划：“记得好好哄着，你的大学学费就有着落了。”

  ……

  香氏面馆外，马路对面，绿色大树下停着一辆黑色面包车，司机对着里面拍了两张照片，随后传给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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