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说：

  “当时我不是说还不上吗？但应该是你跟你爸说了吧？你爸当晚就回来跟我吵，让我一定得把钱要回来，我说要不回来，你爸就跟我一起去找了你舅舅。当时你爸特别吓人，跟你舅好个吵，两个人差点撕破脸。最后你舅没办法才答应给往回要，也费了好大的劲，要了好多天才要回来呢，而且只是要回了本金。”妈详细地讲述着。

  “妈，这事我知道啊，我爸之前把大约的情况都跟我说了。”

  “其实在那之前，我就听说你舅舅靠着这样的借贷赚了不少钱，每次本金也都安然无恙地回来，所以我心里一直很羡慕。一个家庭主妇没什么本事，想着如果能跟你舅舅赚点，也能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些。”妈仿佛是怕我不理解，还在说着她当时的想法。

  “妈，我明白。”

  “幸好你爸跟我去把钱要回来了，我当时还很遗憾咱们一分钱利息没赚到，可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吗？”

  “到底怎么了？妈，您快说吧！”我听着有点着急。

  “你舅的那个上线大哥跳楼死了。听说他欠了太多钱，承诺的利息太多，利滚利的，最后付不出来，一堆人找他要账，他实在走投无路就跳楼了。也就是说当时咱们家这三万块钱如果没要回来，也会一并折在里面。我一提起这事儿，就感觉全身发冷，如果出这么大的窟窿，我可真的只能去死了。”妈在庆幸。

  “妈，死倒不至于，但以后你一定要相信一点，这个世界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只要做到这一点，就不会被骗。我们就是普通人，像你去打点零工虽然赚得少，但那是实实在在的劳动收入，其它的都太不靠谱了。”以前没机会跟妈说这个，今天正好说说。

  “我知道了，我现在也总在感叹，自己实在太幸运了。你舅拿走的三万被你爸要回来了，我被骗的五千也追回来了，谁有我这好命啊，还能求啥呢？实在是不敢再想着占便宜的事了。”

  是啊，这个世界被骗后试错成本最低的人就属我妈了吧，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其中有一部分成本是我承担的。

  妈还没说完，“现在咱家是没事了，你舅家可乱成一锅粥了。你舅整整借了那人八万块，八万块啊，现在一分也追不回来了。他上了很大的火，你舅妈也像疯了一样，天天跟他吵架。也是，八万块也太多了。

  “你舅妈还羡慕我们提前把钱要回来了，没受什么损失。哎呀，她跟我哭好几场了，我看着心里可不得劲了。可眼下我也没什么办法，咱家也没有闲钱给他们。你读书的学费我们都拿不出来，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也只能是安慰安慰了。

  “小雪，我真的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果那个时候不是你及时告诉了你爸，如果不是他跟着我一起去要，如果不是他宁可撕破脸也必须要回来，如果我们真的没有把这个钱要回来的话，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以后可不能较劲了，有多少钱就过多少钱的日子吧！

  “现在我最欣慰的一点是你能供得起自己读书，你姐也能养活自己，也就剩你小弟一个人了，我们压力确实是小多了。你爸有工资，我再打点零工供你小弟基本上不成问题，一切我得知足啊。

  “人生怎么有那么多的坑呢？不知道哪一块没走好，就踩到坑里了。真后怕呀！”

  “妈，吃一堑长一智吧。你在这两件事情当中，肯定也能得到一些经验和教训，也算是有所收获吧。”我安慰着妈。

  “感谢你们谁都没有怨过我，那时候真有点活不起的感觉了。如果你们谁要是再埋怨我两句可能真的无法承受。妈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笨呢？以后有什么事都跟你们商量一下再办，只有家人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对，我们才是你的坚强后盾！”

  她当时都那样了，我们谁还能出言责备，那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吗？也许这就是家人的意义吧？

  *

  张浩被抓了。

  可是不是消息有误，为什么此刻他又出现在我面前？

  我以为他没看见我，正准备偷偷离开他的视线。没想到他上来就抓住了我，我想躲开，但他不肯撒手。

  “你放开我！”我简直要怒了，如此阴魂不散，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你今天必须得跟我回家，哪都不能去！”张浩居然说“回家”？哪个家？

  “咱俩都这样了，怎么回家？张浩，我活得够委屈的了，你别逼我。”怪了，我这句台词是怎么来的？

  “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还委屈上了，让大家听听，这像话吗？”他说“大家”，我这才注意到，周围又聚了那么多人。他们正眼巴巴地看着我们，仿佛在等待一场好戏。

  “我是你老婆，不是你的仆人，你没权干涉我的自由，今天我们俩情绪都很激动，咱们先分开冷静一下。”我这台词更怪了，啥时候我成他老婆的？

  “大家听到了吗？她承认自己是我老婆，我可不是人贩子啊。正好大家给我们评评理，有没有哪个做人家老婆的一生气就要往娘家跑，回去再说我一堆毛病，人不能这么干。我今天还就不让你走了，看你能怎么着？”

  人群中，大家在议论纷纷。

  我不再说话，只想早点离开。

  张浩却薅住我的脖领子，让我脱身不得。

  奇怪，这样的场景怎得如此熟悉？

  对，我想起来了，这是上一世的场景。

  那次，我们在一家大型超市门口吵了起来，我想回娘家，他不让我走。我们越吵越凶，周围围了好多人。很遗憾，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张浩都不在乎被人围观，越有人越装，越有人看越兴奋，从不顾及我的脸面。

  那一次，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打了。打得倒是不重，但是感觉实在太丢脸，我十多天都没敢出门。

  那时我第一次动跟他离婚的念头，他居然不同意。

  什么情况？这事儿怎么又突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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