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如你一般绝情的人还有吗？你居然说我绝情？”

  “哎呀哎呀，又来了，随便你。断，断，断了得了，省着以后你老找我。”

  “我不会再找你了，也不会再对你心存一点幻想。从此，你不是我儿子，我也不再是你妈。以后我就自给自足，够我自己吃穿就行了，其它的情或债下辈子再理吧，这辈子我们算是到头了。”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别再让人来找我。”

  “你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刘志刚在小肉肉的吠叫声中走了，这一次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生他养他的娘，这套房子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我不知道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做出如此绝情的事情来，也当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

  待他走后，我来到刘老太身边。

  刚吵过一架的刘老太仿佛是耗掉了所有的心气，颓丧了下来。

  好久都没说话。

  “刘奶奶，您没事吧？”我轻轻地问。

  刘奶奶长出一口气，像是攒了很大的力气跟我说：“小雪，你都听到了吧？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他能来这一趟已经不容易。他根本就不想管我，也不会管我。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奶奶，我都听到了。你放心，还有我呢。”

  “你会管我吗？”

  “会！”

  “你要怎么管？”

  我坐下来，第一次跟她认真地分析，“首先我们必须明确的一点就是你得要房子，不能要拆迁款。这两相比较下来，差价很大。”

  “这个我知道。可是接下来我就要面临没有地方住，将来房子下来也没有钱装修的问题。这两年给那几个学生吃饭，确实赚了一点小钱，但那些钱只够生活的，并付不了装修的钱。”

  “我知道，没关系。这段时间你可以住在我那儿，等房子下来的时候，装修钱我给你拿吧。”说了几天，这终是刘老太最难心的问题，既然决定帮她，这两件事必须得说清楚她才能安心。

  我现在接一场商演的价格已经达到了几十万，虽不频密，但单子也常有。

  装修不过十几万就能装的很好，如果简装的话甚至几万块钱就可以。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我敢应承下来。

  我和刘老太相处这么久，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奶奶。怎么可能看着她流落街头，看着她无人赡养，看着她孤老终生遗憾而逝。

  听了我的话，刘老太原本颓丧的眼里渐渐恢复了光彩。

  她凝视着我的眼睛。

  或许是想从我的眼睛里看出这些话是出于安慰，还是出自真心？

  看了半晌，她似乎有了答案。

  “小雪，有之前的那些事，加之你今天的承诺，我相信你做得到。只是真的太麻烦你了，我跟你没亲没故的，你为我做这么多，我要如何回报你？我不相信人还有来世，我说不出那些来世为你当牛做马的话，可今生我可要怎么回报你呀？”

  “奶奶，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做的始终是我能力范围内的。当初我刚来的时候，我可以花几百块钱陪你去看病，那是我力所能及的。那个时候如果你说让我为你装修我是做不到的。但现在我的日子越过越好了，为你装修这件事情依然在我能力所及范围内，所以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这些的确不是我应该做的，但确实没有超出我的能力，我并费不了多少劲。

  “放心，小雪，我不会亏待你的。这个世界给了谁的欠了谁的，我都一清二楚。已经给出去的，要不回来了；但是欠的我心里有数。”不知道刘老太在想什么，但仿佛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

  刘老太终于卸下压力，脸上又回复了之前的神采。

  我带刘老太来我家先看看，我们做了点好吃的，把徐姐也叫了过来。

  这阵子她们俩没太见面，徐姐还不太了解刘老太的处境。

  一听说刘老太的难处，徐姐说：“刘姨，你还操心住哪儿干啥呀？住我家就行了呀。我这一天天的饭都吃不上，巴不得你住过来给我做两顿饭呢。菜我买，饭你做，碗由洗碗机来洗，晚上咱俩还能溜达溜达。你看咋样？小雪忙，你在她这儿住有时没人陪不免孤独，我现在店里有员工，我不用守店，有啥事随时就出来了。”

  “你说真的吗？”刘老太欣喜地问。

  “当然是真的啊，我不求别的，就求你给我做点饭吃，我可太爱吃你做的饭了，平时请都请不来呢！”我相信徐姐说的是真的。再说刘老太是个干净人，有她在，徐姐几乎都不用做家务，相当于请了个住家保姆，她们真的算得上是互相帮助。

  只是两年左右而已，以后房子下来，刘老太便可有自己的空间了。

  “那敢情好，做口饭有啥问题，我这辈子就喜欢做饭。”刘老太答应了。

  “是吧，在我家厨房你随意发挥，小雪如果愿意来吃也随时过来。”徐姐高兴地说。

  “小雪，你看，要不我就去小徐那里住吧。”刘老太跟我商量。

  “您随意，我这里随时欢迎你过来，不管你在哪里住装修钱我保证给你拿。”我平时比较忙，不太在家，徐姐如果能多陪陪刘老太，我觉得也挺好。

  “有你们两个，我就不担心了。好，好啊，日子终于是能过下去了。”刘老太连说了几个“好”字。

  *

  宇轩刚开学不久，怕他不适应，我过去看看他，顺便给他熬了点肉酱送过去。

  我等在学校门口。

  宇轩放学的时候向我跑过来，阳光干净的小少年真的已经长大了。

  一米八几的身高，柔和发亮的头发，清爽的运动装，看起来很是养眼。

  “二姐，你怎么有空来看我？”

  “我今天正好没什么事，感觉怎么样？”我关切地问。

  “好着呢！上课、社团活动、篮球赛，一天到晚忙的不亦乐乎！”

  “学习别耽误。”我提醒他。

  “我知道，我原本想着自己能考个好一点的二本就行。都考到一本来了，我肯定会珍惜学习的机会的。我还想着过后像你当初一样也出去打点工。”他说着自己的规划。

  “你不用，我那时候打工是生活所迫没办法。咱家现在条件好些了，供你读四年书没问题，你就安心学习就行。”我的路是走得算平顺，但比起高中，我的学习成绩只能算是中上，且我也并没有好好感受大学生活，其实心里还是有遗憾的。我希望宇轩可以好好学习，可以好好感受他的大学生活。

  “这对你会不会不公平？”宇轩的眸子干净清亮。

  “情况不同了，一家人不谈公平。你知道努力就好。”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个望子成龙的老母亲。

  如今平台有了，宇轩如果能全力学习，成绩一定会很好。

  “好的，那我看看吧！”宇轩好像也放松下来。

  身边有几个同学走过，一样的青春年少，一样的意气风发。

  “甄宇轩，你女朋友吗？好漂亮啊！”他们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扯着嗓子喊，年轻人的无所顾及。

  “啥呀？这是我二姐。”宇轩解释道。

  “那你姐有男朋友吗？”他们居然还继续问。

  “必须有啊！”宇轩骄傲地说，周若卿这个姐夫他是认定了的。

  “哎呀，那太遗憾了。”他的同学终于不再追问。

  宇轩对着同学笑着说：“哈哈！你眼光还真好！”

  他又转而对我说，“姐，我回学校忙去了。你回家吧！”

  *

  “姐，我去看宇轩了，他挺忙的，看来过得不错。”回来后，我给姐打去了电话。

  “刚上大学，肯定干什么都新鲜。”宇轩的状态仿佛在姐预料之中，姐突然转换了话题，“小雪，我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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