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贵妃的脸上满是不甘，突然捂住脸，竭力维持那份高高在上的尊严。

  片刻后，她像一本被人翻烂的书，无力地坐在地上，无助的目光注视着周漾。

  “本宫原本无意触怒王爷。”大乾贵妃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谁不知道大武朝唯一的一字并肩王，一旦得罪，瞬间九族皆灭。

  但本宫别无选择，只能冒险。”大乾贵妃似乎想通了，慢慢站起，接着说：“我出身世家，地位不低，若非父亲送我入宫，我定会与青梅竹马共结连理。入宫后，我放弃了与她重续前缘，只想安安稳稳度过宫中的岁月，老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知……”

  大乾贵妃的脸色转为狰狞。

  “谁知，好不容易求得恩准，与妹妹一同去武陵山祈愿，妹妹却不知被何物所害，中毒春药。本来……本来，我已经千里迢迢取水回来，只要她稍微清醒，就能请郎中诊治，谁知竟遇到了龙沛文那个登徒子，玷污了妹妹的清白。”提及这段往事，大乾贵妃的气质显得忧郁，如同街头匠人捏的泥娃娃，稍有不慎就会破碎，无法复原。

  “妹妹从小被母亲呵护在身边，下面的庶子庶女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原本订好的娃娃亲，也因龙沛文破坏了妹妹的清白，转给了庶妹。为了匹配身份，庶妹破例录入母亲名下，进入了祠堂。”大乾贵妃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当时，并非本宫要放过他，而是妹妹心地善良，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苦苦哀求本宫，本宫才放过了龙沛文。”“妹妹回家后，差点被父亲赐白绫以保全家族颜面。是本宫，是本宫跪在祠堂，向父亲保证能保全家族荣誉，父亲才饶过妹妹。”大乾贵妃的眼中充满哀伤，如同一池湖水，湖面上乌云密布，湖底仍有阴影存在。

  “妹妹被送往乡间庄园疗养，没过多久，就草率地许配给人，我的青梅竹马也是因为我不愿她出家，最后竟自己请求离府。我承认，我心里仍有她的位置。有一晚，我和青梅共度春宵，不料却被龙沛文这家伙撞破。”“嫔妃私通，无论男女，都会牵连九族。为了保护妹妹，我已经在祠堂向父亲发誓，必定维护家族声誉。如果让龙沛文知道，传扬出去，家族恐怕就不复存在了。”大乾贵妃深深叹了口气，忧郁地继续说。

  “我本想杀了他以绝后患，但不知为何，妹妹的形象突然浮现眼前，她是那么善良，在她心中，我一直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兄长，我不能让她失望。于是，我与龙沛文达成了协议，放过他，条件是他今生不能再踏入大乾国境，一旦进入，就会时刻面临杀机，而且此事不能泄露给外人。”说完，大乾贵妃似乎卸下了重担，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释然。

  此刻，大乾贵妃闭上眼睛，等待周漾的裁决。

  周漾听到贵妃将事情原委说得如此清楚，微微垂下眼帘，收起折扇。

  他转过身，看着倒在一旁的刺客，不禁感叹道：

  “你未曾预料到，龙沛文会成为本王的手下，随本王与女帝殿下到大乾国会面。女帝向来有人保护，且总是在我之后抵达。你未曾料到，我会保护龙沛文，替他挡住无数刺杀。你也未曾料到，他会突破武修境界，达到九品中期。你更未料到，你策划的妖兽狂暴，不但未能除去龙沛文，反而差点害了你的孩子。你更未曾料到，你所做的一切，会有怎样的后果。”

  这一连串的质问，仿佛成了压垮大乾贵妃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猛然跪倒在地，满脸失魂落魄。

  “贵妃娘娘只是想保住现有的地位，不希望龙沛文破坏你的荣华富贵，也不想让你妹妹再次回忆起武陵山上的往事，更不愿她现在平静的生活被打扰，所以你想要除掉他。”周漾停顿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同情，接着说：

  “这些本王都能理解，但你不该将主意打到本王身上，竟然多次雇佣人刺杀本王。”大乾贵妃的脸上显露出死寂，嘴角勉强勾起一丝笑意，却苦涩无比。

  “本宫认了，本宫低估了武修的境界，是本宫见识短浅。你要杀要剐，随你处置。”周漾看着大乾贵妃挺直的身躯，如同败落的凤凰，依然保持着高贵的风度，就像那高高在上的神只，即使被贬，也带着一生的傲骨，毫不畏惧危险。

  周漾轻轻笑出声，那笑声中带着对自己软弱的嘲讽，也带着对白白浪费时间听故事的自嘲。他转过身，眼中满是哀伤，仿佛想起了什么心事。

  周漾清了清喉咙，眼神微微低垂，接着说：“本王行事一向随心所欲，不拘泥于条框，但同时也最尊重规则。只是……考虑到贵妃娘娘情有可原，且未酿成大错，所以本王决定宽恕贵妃娘娘。”大乾贵妃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的光芒。

  然而，周漾的冷言冷语立刻打碎了这份期待：“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轻易放过你并不符合本王的作风。”大乾贵妃的目光黯淡下来，脸上的情绪变得难以捉摸。

  没错，这世上从无免费的午餐，无论是深宫还是府邸，这样的道理她不是早就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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