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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糟心(下)


此前遭受到牛头马面攻击、饱经风霜的慕容船成员们可劲地笑,心里的不爽此刻撒养料盛开花,箫飒像个大猩猩一样拍着胸脯,“真是笑死我啦!”

  身材短小的孟婆匆匆赶回来,刚下完楼梯,尖利的老眸对着惨不忍睹的场景付之一炬,“你们能不能别存心不良,这全是我辛辛苦苦的产物啊!”

  她的悲痛、她的怨恨加深她的皱纹,她脸颊垮塌的赘肉沿着法令纹合并嘴边的皱纹,显得更深更宽了,也是很典型的老人标志,阿拉汪追随她冒着似乎大火才能烧出来的浓烟下来了,咳个不息。

  慕容风澈最后登场,他双手插裤兜,步伐沉稳放缓,那闲庭信步的样子,与孟婆的流星赶月相差十万八千里,何人都永远理解不了他的自负打何处来,这种骄傲是船员疏远他和与他亲近不了的实质性原因。

  “孟婆你不行,偏袒人。”箫飒俯视两眼泪汪汪痴痴呆呆的牛头马面,“他们谋杀过我,这是大罪。”

  “罪不容诛,士可杀不可辱。”箫飒聚精会神投入捋清孟婆的话指的是该杀还是不该杀他们的循环中,左右为难,到底该杀不该杀?

  孟婆撸起裤脚露出白净的脚脖子,急急火火地往这里跑,由于她的腿太短,狼犬跑得比她快,由于她的腿太短,慕容的闲庭信步追赶并且超越了她。

  老人不服输叫阿拉汪回去,她亲密地摸摸它的脑门,狼犬愉快地松开口中叼住的飞盘放到她手中,她眼里流露出一丝安慰。

  孟婆把飞盘往高处一甩,狼犬激奋地吠叫,跑直线,奋起直追,奋发向上。

  飞盘不偏不倚地落在箫飒三人所在的栅栏上空,它越过木栏杆准确地咬住飞盘,咬合力巨大,将飞盘碎成两半。

  犬在人就在,孟婆看见飞盘碎了好像是她的心碎了,碎碎嘴地抱怨起流年不利来。她的一对眼珠子同时转向最左边,全神贯注地瞅着受惊的狼犬,“别怕、别怕,碎了我还有一房间的,叫你别乱咬东西,刷刷牙。”

  孟婆来了,名花有主的牛头马面遭欺辱霸凌后第一次直起腰,有靠山有背景腰板当然得直,他们的双腿像两根碗大的擎天大柱子墩地而起,昭告天下他们要咸鱼翻身了。

  牛头马面畏畏缩缩,孟婆看不惯他们那怂蛋样子,右手往身前曲肘向下一挫,鼓舞士气,“你们给我振作起来,劳动人们要团结起来,劲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哦嘿哦嘿哦嘿!”

  有孟婆罩着怕什么,两个大傻子学着孟婆,左手右手紧握拳同时屈肘往下一挫,“哦嘿哦嘿哦嘿!”

  “慕容阁下,牛头马面是我亲自调教的,他们固然调皮滑泼,可本性善良心肠不坏,平常都只上沉船,绝不打扰活人的船只!”孟婆为手下伸张正义,说话的语气中肯热切,牙齿掉了几颗,说话照样不漏风。

  牛头马面急急忙忙地走到栅栏前离慕容最近的地方,吐出舌头,嘴角上扬,眼睛闪着淳朴的光明。看来,孟婆没教他们怎么微笑,面带假笑的圈养牛马,活了这么久,他们都是第一回见到。

  船长来了,箫飒也不胆怯,在一个不常讲话的领导注视下抢夺话语权得心应手,“孟婆话可不能这样说,一码归一码,我们被死神眷顾几次,闹得人心惶惶,不能便宜了他们。”

  “谁叫你们好欺负,”孟破咳咳,强词夺理地说,“眼睛小心眼就小,大可不必含血喷人。”

  孟婆护犊子的做法令箫飒心头一凉,看来往下只能吃哑巴亏的他迅捷跳出栅栏,不依不饶地说:“你们是畅所欲为的,人神共愤啊!”

  这不是叫板自己是个女响马吗?孟婆张开嘴巴,握空拳咳嗽了几声,杀夫杀女之仇未报,这小子跟她的战斗又打响了,非得砸烂他的舌头不可。

  孟婆想跨过栅栏拽住箫飒的耳朵,奈何腿太短胯低迈不过去,她手高高举起掰住栅栏的间缝,腿往上爬山一样蹬,仍旧碰一鼻子灰翻越不了。

  她枯骨似的手伸进腹部,掏出一枚飞盘甩飞,击中箫飒的胸腔,正在勤奋刷牙的阿拉汪立即冲向箫飒,随之而来的是撞到他的胸口的孟婆,箫飒迎接她的是害羞的脸庞。

  有飞盘和狼犬助力,孟婆的移动迅捷,箫飒张皇失措,“我不怨牛头马面行了吗?老巫婆。”

  “你说什么,你不怨人,我怨你杀了人。”孟婆老泪纵横,袖着手,哭得像小孩。

  箫飒对船长和以外七人求助,他们大都无可奈何,打手势让箫飒自个想办法或就此听天由命,他就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一笑泯恩仇。

  人老心老,姜老心就辛辣,她不吃这套,“休想,杀了我家人,留我孤苦伶、仃孤身寡人长活下去有何意思,你赔我命来……”孟婆踢着两只小腿,像在撒娇。

  “闹够了没有。”船长声色俱厉,心底的愤怒达到极限。

  大家心里没底,在这位言之凿凿的船长眼里,他们还算不上一根葱,到该拔的时候他绝不手下留情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息了,就连懒洋洋的畜生、骨骼奇轻翩翩起舞的鸟也停下各种叫唤,人喊马嘶顿时安静下来。

  主要供贵族骑行的和用来犁田的牛眼珠绿油油、鼻孔冒热气,过于沉迷于逃跑,把身体各处刮伤了,屁股上的毛缺了大片,白白的像得了瘟病。

  耳边响起呼啸的风声,众人疑似步入了刮风的大漠、戈壁、沙漠,他们都清楚这是从船长身上吹来的。

  “你们还要看吗?不看给我回船上待着?”船长下了死命令,清明外三人垂头低尾地走了,清明无人流连不舍。

  “我们还要看看淡水鱼,听说五颜六色多姿多彩的,没看过呢!”应与非的果敢和勇气令梅苏敬佩。

  “淡水鱼有什么好看,海水里涵盖了世上所有珍稀品种的鱼,怎么不跳海里看看?”船长眸了一眼瑟缩角落的牛头马面,仇视、怨怒,他们抱团取暖。

  孟婆与慕容风澈表面上恭恭敬敬、尊重有加,但梅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暗地私下里内讧得厉害。

  若不是因为同搁浅亡海,他们吵起来非得争个你死我活不可,大人的世界不难理解。

  “我们爱看新鲜。”箫昊逞强说了一句。

  “那好,你们留这看完鱼马上回来,否则再也别上慕容船。”他的目光如同燃起的篝火,灼伤了他们那颗渴望自由的心,他多看了低头不参与这场纠纷讨议的司徒一眼,没想到昔日的单飞侠今时也爱来凑热闹了。

  “谨记,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要是看新鲜挂得是自己的血彩,唯你是问。”慕容说话时眼神对准梅苏,可孟婆能感受到到他说的是她。

  慕容风澈的脚步声响起,逐渐弱下去,他前脚一走,后面囚马船人仰马翻,好像牵线木偶终于重获自由了,这时忽而浑身萦绕着吝气让人不自在的他退了回来,动物们又安定了下来,停止狂奔的呼叫,只有小羊羔、小马驹等一贯崽子在叫唤着找妈妈。

  “孟婆,你们这船上没几个人,抢劫的食物丰收富饶,日子倒是富庶轻畅,慕容船的食物问题你准备怎么解决?”

  船长的声音似有万马同奔腾的壮观与威严,孟婆纤毫不敢懈怠和傲慢,不是自己的强求不来,强抢而来的也要拱手相让,她抻平裤子照例亲和地说:“加倍奉还,加倍奉还。”

  “那就好。”慕容远走高飞,这次动物们乖乖地静了十几秒,确定他不会倒退之后才四处乱蹿,鸣叫嘶开。

  尾随慕容走后,孟婆与五人相互对视一眼,不跟这群小孩子闹别来扭,她气焰有所收敛,带领末影人先生们上楼上的大仓库加倍归还食物给慕容船。

  都是顽皮的牛头马面闯下的祸根,孟婆临走前生气地对他们说:你们不把这里清理干净,我把你们吊着打。

  他们一改往日不知者无罪的嚣张跋扈,泪水涕泗滂沱地追赶畜生。分离它们到不同等级的栅栏好好待着,捉大型动物还好,追野兔子他们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就是在这样舞龙舞狮般热闹的情况下,他们走到鱼池前一睹为快,大鱼小鱼金鱼鲤鱼们尽收心眼,热热闹闹欢天喜地。

  即使被教育得狗血淋头,上行下效的牛头马面心里头囤积的歹念不见消亡。他们两只眼睛像一双双一次性筷子,在分开时嘎嘣作响,一只马眼盯牛群,一只马眼盯人群。

  梅苏的心和浸入海水的淡水鱼一样,不适感陡增。

  室内浓烟滚滚,各种嚎叫声交织成难以忍受噪音,袭击大家的耳膜,将耳膜鼓成一张紧绷绷的鼓;各种浓厚的风干粪便的醇重香味混在一起,他们的嗅觉整整丢失了几天。

  受不了了,有幸享受了这场视觉盛宴的他们,迈开步子风尘仆仆地离开了这艘是与非兼具的囚马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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