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达兴奋了半宿，次日睡到大天亮。用过早饭还没出门，王瑞阳的小厮过来了：“表公子，我家公子想请您今日一同去趟药坊，您可有空？”

  “曹姑娘回来了吗？”林子达的话音刚落，正在喝茶的周氏顿了一下，也微微侧头看向小厮。

  “回来了，昨日就回来了。”

  林子达想了想，对周氏说道：“我跟他过去一趟。”

  王瑞阳的马车分外精致。浅青色夹棉窗帘上绣着粉色如意花纹，里面也铺着同款坐垫，羊毛地毯比他那辆马车厚了不止一倍，踩上去软乎得很。角落里还放了一只错金纹饰的金熏炉，一掀帘子，暖香扑鼻。

  “瑞阳哥，你这怎么整得跟女子的闺房似的。”林子达钻了进来，再看王瑞阳，只觉得他哥今日与往常不太一样，脸色如常，眼睛却明亮了许多，像有什么藏不住的喜事一样。

  “咳，哥，咱先去接曹姑娘吧。”林子达有点不敢与他对视，看瑞阳哥这模样，他肯定还啥也不知道。

  小野一上车便见到林子达也在车上，开心道：“林公子，我本来还想今日下午去拜访您呢！”

  “曹姑娘，才月余没见，你又这般客气，莫不是把咱俩的交情都忘记了？！叫什么林公子，叫子达哥！”林子达嬉笑着，朝王瑞阳身边挤了挤，空出一个位置来。不过昨天珍妮歇在药坊没回来，牛婶和安吉拉照样一左一右挨着小野，坐在他俩对面。

  林子达看看小野，又看看王瑞阳，十有八九，曹姑娘不知道瑞阳哥的心事，或者她知道，但没放在心上。

  林子达在心里做了个权衡，生意和亲哥哪个重要？当然是生意！

  亲哥又不缺女人，想嫁他的姑娘没有八个也有十个。

  但他缺银子。从娘子手里支钱实在太难了，能让他手中宽裕的可只有曹姑娘一个。

  林子达看小野的目光又热烈了两分：“可是药坊有进展了？什么时候可以供货？”

  这段时间他可没少跟人吹嘘自己与天长观的小神仙关系极好，小神仙做的药，只要他开口，要多少有多少，要什么有什么。

  本来小神仙的名号只在天长观的信众中流传，现在太白境内所有的大户人家也都知道了。小野不在的这段时间，林子达已经帮她应下了五六个问诊的。

  倒也不是什么大病，无非是富贵人家的老祖宗身子虚啦，想要延年益寿啦，娶亲多年没有子嗣啦，甚至有人在酒桌上问起能不能让人重振雄风，他都一一应允。

  先有名医，再有名药，哪头都不耽误挣钱。林子达琢磨着干脆诊金都替她收了得了。免得曹姑娘收少了，人家还信不过。至于他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那还用说吗？曹姑娘早就说了，药坊的产品由他售卖。曹姑娘名气越大，他卖药就越容易。

  王瑞阳见他两眼放光地看着小野，明明知道自己天天去药坊，这么久没见他问过半句，这会缠着曹姑娘问东问西，安的什么心。

  若不是他不想让曹姑娘要去见周大少，才不会叫林子达一块来呢。

  小野倒是很喜欢林子达的热忱，合作伙伴嘛，对这个事儿越关注越好。她的计划是十一月份完成样品的生产，十二月趁王家和林家的管事们都回来时，办一场推介会。

  这自然少不得林子达的大力支持。

  林子达听得连连点头，还没到药坊，两人已经将推介会定在悦泉居的各项目细节都商量好了。

  王瑞阳也不得不承认，论做生意，还是林子达厉害。

  话说林子达前脚刚走，周氏后脚也出门了。

  她去百草堂找了周大少：“大哥，你知道不知道曹氏药铺那位医女又回来了？”

  “知道，”周大少将妹妹领进隔间：“你可知道，她身边那位男子是谁？”

  周四周芷兰那日看见小野靠在她心悦的男子怀中离去，在家哭闹了半个多月，最近才消停，整个人郁郁寡欢，看样子根本没放下。

  周大少心疼妹妹，暗中一直在留意这个人。他昨天听人说三殿下真的来修河堤了，特地跑过去看了，见到知府宋大人领着两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人去河滩上，几人都对那个不起眼的年轻人以礼相待，这个人不是三殿下，还能是谁。

  而且昨天晚上，悦泉居的大厨都去了宋大人府上，一般的客人，宋大人不会这样安排，用他府里的厨子就够了。

  这事儿他那鬼精鬼精的妹夫肯定知道。

  但林子达没跟周氏讲。周大少见周氏的重点只在医女身上，知道她是在操心三妹妹与王瑞阳的亲事，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了：“四妹妹相中的那位男子，也就是曹医女身边的那位，是当今圣上的亲儿子，三殿下。”

  周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三殿下？怎么会？”

  “怎么不会？秋道长是三殿下的亲舅舅，他的弟子是三殿下的人，有什么奇怪的？”

  周大少见这妹妹还没转过弯儿来，又低声说道：“你还怕三妹妹跟王公子的事成不了吗？王公子跟曹医女才是真的成不了呢！而且，若是四妹妹成了三殿下的人……”

  周氏：“大哥，你可真敢想！”三殿下是什么人！皇族怎么可能娶一个商家女，做侍妾都不会要的。

  “怎么不敢想，是曹氏药铺比得过百草堂，还是曹医女比四妹妹更好？”

  周氏想起曹医女那寒酸模样，浑身上下最值钱的衣裳还是王瑞阳送的，觉得哥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穷酸小医女，拿什么跟金枝玉叶的四妹妹比？即使都是商户，那也有家产多寡之分不是？周家不算巨富，比曹氏药铺也强了千倍万倍不止，若是再加上林家、王家的联姻，别说凤翔，就是放在大洛，也是数得上的门第了。

  周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四妹妹整日以泪洗面，短短一个来月人都瘦了一圈，家里人怎么劝都没用，倒不如去争取一下。

  眼下三皇子就在这一带兴修水利，免不了得会抛头露面，他们兄妹齐心协力，一定能寻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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