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号，农历七月半，谭茗心被田桂兰勒令在家不许出门，就兴起做了一盘泰式酸辣柠檬鸡爪，还没放入冰箱腌入味，就被嗜辣的何凤啃了小半盘。

  要不是田桂兰怕她冷的吃多了闹肚子，开口劝阻，何凤都停不下嘴，直呼吃不够。

  三人在厨房说笑，外面客厅桌上的手机响起，谭茗心走出去接通。

  “妈，怎么了……梁阿姨？什么？好好，谢谢，我立刻过去！”

  “心心，怎么了？”何凤探出头来。

  谭茗心看了眼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没事，我出去一下。”

  田桂兰连忙走出来，见外孙女已经出去关上门了，“说了不许你出门的，哎，这孩子……”

  谭茗心走出电梯，神色凝重跟电话里的张季元说道，“我已经通知舅舅和小青了，你立刻请假来一趟，我现在正赶过去。”

  上了摩托车，谭茗心催着司机快点，随后又直接拨通了谭正明的号码。

  *

  服装厂大门外聚集了不少人，一身蓝色工装的张月娥被梁秀莲扶着，头发凌乱，脸上有两道被指甲抓的血痕，胸口急促起伏，眼神冰冷看着地上撒泼打滚的前婆婆。

  “大伙看看啊，这个没教养的贱人居然敢动手打家婆啊，还有没有天理了啊！她打我啊！”

  刘春芬坐在地上不管不顾踢打，一身的泥土脏污，尖声大骂，跟疯婆子一样。

  外头看热闹的人眼带异色看向张月娥，但服装厂的工人妇女们纷纷鄙夷开口。

  “老太婆，你老糊涂了吧，明明是你问也不问跑来砸门打人的，我们都亲眼看着的呢！”

  “就是啊，一上来就打人，人家月娥又没还手，是你自个拌脚摔倒的，别张口就鬼嚎！”

  “家婆又怎么了？家婆就可以乱打人吗？”

  “瞧瞧，撒泼打滚，这副嘴脸这副做派，怕不是跟我家那老泼皮是亲生姐妹吧！”

  “月娥啊，这到底是不是你家婆啊，我觉得这疯婆子像是来坑钱的……”

  “放屁！”

  刘春芬狠狠啐了一口，“有你们什么事啊，多管什么闲事？就是她推的我！这个女人嫁到我谭家，钱没挣过一分，天天就靠着我儿子养活，十几年就生了个赔钱货，连个孙子都没给我谭家生一个，她凭什么分走我儿子十万块钱和房子？怕是用来养野男人的呢！”

  “你放你八代祖宗的臭狗屁！”

  一直隐忍的张月娥突然暴起，一声清脆震撼的怒骂，惊呆了所有人，连刘春芬也愣住了。

  “去你娘的家婆！老娘跟你儿子早离婚了！你算老娘哪门子家婆！我女儿金尊玉贵，你特妈才是赔钱货！你全家都是赔钱货！”

  张月娥怒指着张大嘴的老太婆，尽情骂出心中憋闷多年的委屈。

  “什么你儿子的房子？我呸！那老房子是我没结婚之前，我爹买给我的！你谭家有什么，就乡下一间漏风漏雨的破茅屋！要不是我爹帮衬你们，你现在能住三层楼房吗，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

  “什么叫你儿子养着我？他没有拿我爸的厂子吗，他没有用我家的钱吗，你敢不敢指天对地说一句，你们谭家花我张家的钱，止不止十万块钱！”

  众人愕然，议论纷纷。

  一是为张月娥离婚的事，二是震惊张月娥的丈夫，不，前夫是个软饭王。

  刘春芬回过神，气急败坏朝张月娥张牙舞爪，“你放屁！那都是我儿子赚回来的！你个贱人敢骂我！”

  “妈！”

  谭茗心推开人群冲进来，目眦欲裂检查狼狈的张月娥，身后跟着的张宏光浑身暴戾，指着刘春芬怒声大吼！

  “你敢打我妹妹！”

  “……我，我，没……”

  对上高壮男人要杀人的目光，刘春芬吓得连连后退，惊慌失措。

  她就是因为这个外号熊莽子的张宏光，这么多年尽管再苛刻张月娥，也没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谭茗心确认张月娥除了脸上两道抓痕，身上没其他伤，松了口气让表哥护着她妈，上前叫住暴躁如雷的张宏光。

  “舅舅，君子动口不动手，跟这种老泼妇动粗，没得丢了颜面。”

  刘春芬错愕，“茗心！你，你，你是我谭家人！你胳膊肘往外拐啊你！帮着外人来骂我！”

  “谭家人？”

  谭茗心冷笑，“你不是总说我是赔钱货吗？我吃你们谭家多少米多少饭了？我小学初中高中读书的钱，我和我妈十几年来的生活费，有几分是你儿子出的？有几分是你谭家出的？”

  “我胳膊肘往外拐？不然呢，帮着压根瞧不上我们母女的你们，去对付自小把我疼着养大的外婆舅舅吗？你脑子没毛病吧？”

  “你，你个小贱人！我是你亲奶奶！你身上流的是我儿子的血！”

  “要不是因为这点血缘，我早就大巴大巴扇你大嘴了！还用在这跟你废话！想耍威风就去找你儿子新娶的老婆，去找你儿子外面那些女人给你生的大孙子啊，跑我这装什么王太后啊？”

  八卦群众又一次沸腾。

  刘春芬震惊谭茗心竟然知道小峰的存在，也被一句接一句难听的话气得颤抖，一屁股坐到地上，循环往复又滚地撒起泼来。

  “都来看看啊！这就是我的好孙女啊！跟着她那个妈，一起来对付我这个老婆子啊！没天理了啊！”

  如果一老太婆可怜兮兮说这些话，众人还会容易偏信些，可眼前这个中气十足的老泼皮蛮横耍赖一样，尖酸刻薄的嘴脸实在让人恶心。

  加上女方透露的信息，冷冷静静的问话她又一句没回答，自顾撒泼打滚，大伙别说同情，都开始帮口说话了。

  “老太婆，你刚才自己不是还骂你孙女赔钱货吗，怎么，你刻薄人家，还得人家胳膊肘向着你啊？”

  “就是，不是看不起女孩吗，去找你儿子那些私生子给你送终养老里咯！”

  “怪不得了呢，原来是个陈世美啊！”

  “最烦这些倚老卖老，整天找事的老太婆，又不能打她，妈的疯婆子，真的好想大巴扇她！”

  谭正明急急开车赶来，见到围满的人，顿时连车不想下了。

  但特意站在路边等的张季青指着轿车高声大喊，“老太婆，你儿子来了！”

  群众转移视线，孤军奋斗的刘春芬欣喜冲过来，扒着车窗哭丧，“儿啊！你可算来了啊，你老娘就要被他们欺负死了啊！”

  这下，谭正明就是想跑也跑不了，硬着头皮下车，咬牙拽着老娘上车。

  “不嫌丢人吗！回去！”

  “不，不行！那是我老谭家的钱，我要拿回来……哎哟！”

  刘春芬挣扎着被塞进后座，摔得七荤八素鬼叫，杀猪一样。

  谭正明眉头紧锁，转身就上了车，走之前只匆匆看了眼女儿冰冷的脸，暗叫糟糕。

  刘春芬好不容易爬起来，就伸手去抓儿子肩膀，继续鬼哭狼嚎。

  “儿啊，她骗了你十万块钱和房子啊，那贱人是割我老谭家的肉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就把婚给离了啊，快回去……”

  谭正明被一抓差点脱了方向盘，勃然大怒甩开他老娘的手。

  “闭嘴！你知不知道你这一闹，坏了我多大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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