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我这张脸！你还爱我什么？哈哈，你还要我吗！”

  孙文云开始用力扯脸上的纱布，状若疯癫。

  谭正明抓住她的手，慌忙抱着疯狂挣扎的妻子，“我要，老婆，你别这样，医生！快来人啊！”

  “哈哈！我都变成丑八怪了啊，你还爱什么，我的脸毁了！我也毁了！”

  医生护士冲进来，合力按住满脸鲜血的病人。

  随着镇定剂打入，孙文云安静下来，直直看着天花板，任由护士解开脸上的纱布，清理脸上的血，眼睛都没眨一下。

  两边脸颊，额头，眉角，嘴角，各有一道被缝了线的长疤，还在丝丝渗血，触目惊心。

  谭正明站在门边，拳头颤抖。

  “病人情绪激动，我们给她注射了镇定剂，有利于伤口恢复，家属要适当安抚病人才好。”

  医生吩咐完离开房间，护士面带怜悯，重新上药包扎好，才收拾东西离开。

  谭正明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坐下，小心握起妻子没打点滴的手放到嘴边。

  沉默良久，孙文云侧过头，疲惫血红的眼里全是绝望。

  “…老公，我们离婚吧。”

  “老婆，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永远不会。”

  “正明，你走吧，我不想以后顶着这张脸面对你，我受不了，我宁愿以后自己一个人过，也不要靠着你的怜悯活着，看着你一个又一个的换女人…”

  “老婆，不会了，我发誓，以后除了你，不会再有其他人。”

  谭正明双眼通红摇头，“文云，我们离开这吧，带着小峰离开，你不是一直说很喜欢K城的环境吗，咱们就去那，重新开始。”

  ……

  菜市场边上的巷子口，聚满了七大姑八大姨。

  “我老公是在你厂里被烧死的！尸体还在殡仪馆，你就拿这点钱打发我？谭正明，你混蛋！我要去法院告你！”

  谭正芳捧着肚子在地上撒泼打滚，大哭大叫。

  谭正明神色疲惫，“这是我给你的一万块，还有老家的房子的钥匙…”

  “一万？呸！你想得美！”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这是我亲哥！他就这样对我这个亲妹妹啊，我爸妈留下的钱他一分都不肯给我，现在还烧死我老公，就这用一万块来打发我啊…”

  哭天抢地中，众人才恍然大悟。

  “就是新闻里那个被烧厂子的谭某吧？”

  “对对，就是他！”

  “这是他妹妹啊，那死的不就是那个头发染得跟鸡毛一样的男人？”

  “可不是他吗，流里流气的，那天还色眯眯看我女儿呢…”

  “这什么人啊，新闻都说了，这妹夫去偷大舅哥的钱，正巧被仇家放火，给烧死在里面了呀！”

  “我还知道这夫妻俩刚来租房那会，跑去香厂闹了呢，听说是妹妹要拿死鬼老娘的钱，哥哥不给，估计就去偷了呗。”

  “啧啧，真是倒霉哦…”

  “要我说这哥哥最倒霉才是，钱没了，厂子没了，老婆也…哎哟，还被亲妹妹妹夫这般对待，真是阴公咯！”

  众人议论纷纷，逐渐倒向神色疲惫，衣冠整齐的男人，看向地上撒泼的妇人，多了几分谴责。

  “可怜我还怀着个大肚子啊，孤儿寡母的，以后可怎么办啊！没天理啊！”

  谭正芳还在不依不饶，谭正明摇摇头，也没有力气再说什么，把钱和钥匙递给一旁神色惊慌的王小丽。

  “小丽，带你妈回老家住吧。”

  王小丽还没伸出手，谭正芳就一个鲤鱼打挺利索起身，一把抢过钱。

  “谭正明，别以为用这点钱就能打发我！你再给我十万，以后我都不会再烦你，不然我就去法院告你！”

  “随你吧。”

  谭正明说完转身就走，谭正芳还追着骂，旁边几个看不过眼的吃瓜群众开了口。

  “我说大姐，你没看新闻啊，要是你哥有罪，他还能从警察局出来？”

  “就是咯，你哥没了厂子没了钱，家里一团乱还记得给你送钱来，也不追究你老公去偷钱的事，你还告人家，你拿什么告啊？”

  “呸！”

  谭正芳朝几个妇女啐了一口，嗓音尖锐，“什么叫送钱给我，我妈走了留下的私房钱都给他和他那个老婆搜刮去了，都没通知我，一点钱没留给我，这是他欠我的！”

  妇女来了气，“那你妈走的时候你在哪？再说你哥不是给你老家房子钥匙了吗？这不算你妈的财产吗？”

  “别搞得人家一辈子欠你的，你那个流氓老公可不是个好的，出去买个菜眼睛双手都不老实，别以为咱们都眼瞎了！”

  “就是，大晚上跑人家厂里偷东西，被烧死怪得了谁啊…”

  “放你娘的屁！”

  谭正芳气急败坏要动手，周边的人也看在她大着肚子份上，劝和几句就散了。

  “跑什么啊！回来好好跟老娘吵啊，忒！没见识的乡下货色！”

  王小丽目光落在她妈揣进怀里的钱，抿嘴上前扶住她。

  “够了，还嫌事不够大吗，丢死人了，赶紧进屋吧！”

  折腾一番，谭正芳都感觉肚子隐隐作痛了，骂骂咧咧回了出租房。

  “妈，殡仪馆那里，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管了呗，反正他老家就死剩个老太婆，这会都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有他这个孙子呢，要是有人来问，就让他们找谭正明去，随便埋了完事！”

  王小丽脸上浮现厌恶。

  这就是她的亲生妈妈，毫无人性，鲜廉寡耻的恶人。

  目光扫过茶几下面的药盒，王小丽眼睛一眯。

  “妈，你也累了吧，先进房躺会，我把猪骨汤热一热，给你端进去。”

  谭正芳忙着数手里的钱，胡乱点头走进房间，骂骂咧咧把钱包好塞到枕头套里，才呲牙咧嘴躺下。

  “小丽啊，前些天我给你说的那个男人，昨天还来问我了，瞧着他很是喜欢你，我想着能不能再跟他多要两千彩礼…”

  “妈，先喝汤吧，等你睡醒了我们再去找那个人。”

  “好好，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啊，那男人死了老婆，又没父母，家里就一个小丫头片子，你嫁过去就是当家做主的人了，以后铺子房子不全都是你的了…”

  谭正芳呼噜喝完一碗汤，絮絮叨叨，片刻便沉沉睡去。

  王小丽把空碗往床脚一扔，扯出枕头把一万块拿出来，拍了拍冷笑一声。

  “这么好的男人，你自个留着嫁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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