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棋输一着
早饭过后,薛至柔与孙道玄重新上了路,为防止对方笑话,两人皆是一副大义凛然毫不畏惧的模样,实则路过那片山林时都吓得腿脚发软,风吹草动都觉得像是有贼人来袭,甚至趴在马背上三两次。
好在贼人并未出现,薛至柔与孙道玄安安全全出了林子,只觉得无法直视彼此,但也深知五十步笑百步的道理,更无法直视自己,余下的路途便在诡异的沉默中前行了。
经过一个时辰的赶路,两人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甘棠驿。方安顿好马匹,便急急来到驿站柜台前问询,表明身份后,立即有士兵迎上前来:“瑶池奉可算来了,夫人有请,速随我来罢。”
薛至柔与孙道玄跟着那人转过回廊,进了一间宽敞的屋舍,只见樊夫人一身常服坐在正中,眉头虽然锁着,气韵仍落阔潇洒。在她面前,三个裨将并排跪坐着,无不垂头丧气。
这几个是军中老人了,随父母南征北战,也都是常胜将军,这护送转世灵童本应该是个轻松的好活计,没成想竟是阴沟里翻船。如今转世灵童死得不明不白,他们背着玩忽职守的罪名,自然高兴不起来。
看到薛至柔,樊夫人神色立即多云转晴,起身将薛至柔迎至跟前,拉住女儿的手道:“本以为信使送信去洛阳起码要三两日,不想竟半道遇上了你们,当真是天助我也。快,随我来罢。”
薛至柔本还在想如何简洁明了地向母亲解释,不想母亲比她想象中更加爽利,只看结果,根本没有问他们为何未卜先知提前赶到了此处。确实了,眼下要紧的是快快破案,如果等到大理寺介入,只怕她阿爷与阿娘要在大理寺三品院里团圆了。想到这里,薛至柔忽然觉得好气又好笑。父亲性子一向沉定,对于宦海起伏并不留心,母亲更是毫不在意,若是相聚于三品院,保不齐他两人还会挺高兴的。但是这烂摊子,便得由外面的人收拾了,三个兄长人在辽东,洛阳便唯有她了,想到这里,薛至柔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樊夫人见状,忙转身探手摸摸薛至柔的额头:“这……大热天的,玄玄这是怎的了?”
“阿娘,我没事,”薛至柔干笑了两声,“只是有些心急,想着要抓紧查案,跑赢时辰才行……”
跑赢时辰?薛至柔一怔,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她与孙道玄这一路从洛阳以最快的速度驰驿而来,时间也随之不断回溯,从中元节后一直回溯到了中元节前,那若是她们继续回溯下去,会不会……
薛至柔还未想明白,樊夫人便在一间客房前驻了步,叩门几声,隔着门板用尽量温和的语气禀明来意。片刻后,一位天竺女子打开了房门。
双方见礼后,樊夫人对薛至柔介绍道:“这位便是灵童的母亲帕摩,自青海道与我们一路而来。今天一早,便是她发现灵童去世了。”
随行裨将用波斯语替樊夫人向帕摩做翻译,大唐西域诸国数波斯最为强盛,语言通行西域,故而身为天竺人的帕摩也懂一些。
趁着翻译的功夫,薛至柔仔细端详了帕摩,她是典型的天竺人长相,眼睛很大,鼻梁很高,皮肤偏黑。此时此刻,她眼眶红肿,鼻尖发红,显然方才一直在大哭。而在她背后的房间里,一个看上去尚不足两岁大的孩童躺在竹簟上,已然没了生气。
薛至柔颇感不是滋味,于是也操着波斯语表明了自己崇玄署女冠的身份,向她表示了哀悼,征得帕摩同意后,她便与孙道玄一起,用安魂定魄咒辅以简单的符水仪式,给灵童做了一场超度。她发现那灵童嘴唇干裂,便用符水给他小小的嘴唇抹了抹,想令逝容更齐整,谁料过程中拨弄开嘴唇,露出了那灵童的齿龈,竟然呈青黑色。
薛至柔若有所思,待摆弄罢那一套超度的仪式,见灵童的母亲帕摩脸带疑虑,便向其揖道:“这位善信不必担忧,我道家的神祇自然也会保佑释教的灵童,不会冲撞的。话说回来,不知灵童这几日可有一些与往常不同的表现?”
即是要来大唐,这大唐官话帕摩也学过一些,只是还并不熟练,只能含含混混,磕磕绊绊表达了谢意,而后一边用波斯语,一边双手举在胸前做出颤动的动作,意为灵童昨日开始有手足发颤的症状。
薛至柔沉吟片刻,忽然抬头问道:“对了,阿娘,你们可有发现这孩子身上留下什么字条吗?”
“字?”樊夫人与那裨将皆一愣,面面相觑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孙道玄瞬间懂了,他见那灵童身上佩戴着一个小小的刺绣锦囊,看起来是大唐样式,便问道:“这是何物?”
帕摩答道:“是……几天前在路边的……庙里坐着,有个僧人知道……是灵童……就送……送他。”
樊夫人补充解释道:“哦,当时官道附近有个破庙,有口水井在那。士兵们行远路口渴,我便命队伍在官道旁树林里休整。当时有许多士兵去庙里讨水喝,灵童的母子也在其列,应是那时候的事。”
薛至柔忖了忖,又问道:“会不会是那井水有问题?”
“不可能。”樊夫人斩钉截铁回道,“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便是粮食和水源补给。所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队所到,无论是扎营还是歇脚,我都会提前派探子去探查一番,确定水源无虞后,才会将其作为补给之所。”
也是了,阿娘眼下是大唐最有名的女将领,则天皇后在世时亲封的二品诰命,行军打经验丰厚,自然也曾多次遇到敌军刀光下的暗战,截断粮草,井中下毒等等应当都算是小儿科。身经百战的她,自然不会在护送灵童时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况且听母亲所述,当时喝了井水的并不止灵童母子两个,还有其他许多将领士兵。若是井水有问题,那么中毒身亡的肯定不会单单只有那孩子一个人。
“还是让我们看看,这锦囊里面会不会有意外发现罢。”孙道玄说着,解开了束着锦囊的金线绳,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字条,展开一看,果然写着“画毕其三”四个字,同之前在神都苑发现的那张,字体如出一人,都像是孙道玄的亲笔。
看到这字条,樊夫人与裨将大眼瞪小眼,看起来十分震惊。樊夫人知晓之前夫君在神都苑被冤之事,看到这字条,便知背后恐怕是同一人所为,只是没曾想对方竟然化装成了僧人,还提前跑到庙里守株待兔。而薛至柔与孙道玄虽然早已料到,面色依旧冷峻如铁。她并不知道之前几个轮回灵童是如何死的,但此一轮本以为他们已将贼人甩在了身后,不想他竟先算几步,假扮僧人,在樊夫人他们必经之道上设局暗害,又结结实实把这口锅扣在了孙道玄的身上。
验罢尸体后,薛至柔同樊夫人一道告别了灵童之母,回到自己的房间。裨将刚关上房门,樊夫人便急不可待地问道:“玄玄可验出什么来了?”
“那灵童嘴唇干裂,齿龈呈青黑色,帕摩称其昨日曾有手足发颤之征,恐怕是中慢性毒而死。”薛至柔斩钉截铁答道。
“中毒?我儿当真是中用,比你爹不知强上多少,若是他,探完还要像木头桩子一般,杵上不知多久,追问不知几句,才能蹦出几个字来。”樊夫人大感意外,见女儿脸色紧绷,便先玩笑几句宽慰于她,旋即神情一转,肃然道,“不过,我们一路上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灵童与其母亲无论去哪,都有不少于两人贴身跟随,饮食也经过银针验毒与多人试食。而灵童所食之物,或是出自军粮,或是由沿途军驿供给,士兵们都没事,怎么单单这小童会中毒呢?”
“或许……中毒并非是入口导致?”孙道玄接口道。
樊夫人转头望了望孙道玄,忍俊不禁道:“这好好的孩子,扮成这副模样,倒是当真认不出了。” 孙道玄向樊夫人一礼:“不想今日竟又是假冒鄙人行凶,害了夫人,实在是……”
“贼人之过,我们皆是受害者,你又何须向我道歉?”樊夫人笑回道,“眼下当务之急还是破了这案子,玄玄应当最怕我与她父亲一道进三品院了。”
薛至柔哭笑不得,叹了口气道:“眼下看来,给灵童那个僧人最是可疑,阿娘可还记得他出现的地方吗?”
“如何会忘,我现下便给你标注一二。只不过,身份大抵是伪造的,人只怕也早跑了。”樊夫人说着,摸出随身的地形图,勾画后交给了薛至柔,又道,“我奇怪的是,仅仅给了个护身符,又没有喂那孩子吃下任何东西,怎会导致那孩子中毒了呢?”
樊夫人所问的亦是薛至柔的疑惑,她隐约记得,自己幼年查看父亲办案的《蓝田札记》时,有个类似的中毒案,时间弥久,内容已想不起了,那札记眼下在洛阳的灵龟阁里,自然不可能回去取。
薛至柔看了看母亲标注的地点,距此处不过数十里地,当真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一路的劳苦全都白费了,她心里说不出的烦躁,挠了挠头,又道:“阿娘,不管怎么说,既然那僧人有问题,总算有个方向,至于下毒的方法可以慢慢弄清。眼下第一要紧的,便是让州府尽快通缉那名僧人,把那破庙的地址,以及那僧人的相貌特征都描述清楚。”
樊夫人深以为然,出了房门,立即将事情吩咐与裨将,那几人领命后,各自忙活去了。樊夫人这便又返回房中,尚未来得及张口说话,又听到一阵叩门声,原是陕州府衙的法曹来了,樊夫人便暂时别了薛至柔与孙道玄,陪那法曹往转世灵童处查验。
孙道玄冲薛至柔使了个眼色,薛至柔便明白他的意思,摊手道:“他验他的,我可不管,你快随我出去……”
“哎,你去哪?”
“待在这里多没意思,不如我们去街上集市走走,或许能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好。”
也是,此地内外不是兵士便是法曹、仵作,自己待在这里并不安全,孙道玄便应了薛至柔,下楼走入驿馆大堂。
已到正午时分,大堂里熙熙攘攘坐满了食客。孙道玄正准备出门,却被薛至柔一把拉了回来,只见她揉揉扁扁的腹部:“算了,我饿了,咱们先吃了午饭再出门罢。”
孙道玄无奈,只得又陪薛至柔坐了下来。薛至柔食量小,不过要了一碗粟粥,些许素菜。孙道玄年少,正是吃死老子的年纪,要了一叠胡饼、一盘烧肉和一提米酒。待到饭菜上来,两人便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步入大堂的一瞬间,薛至柔便一眼瞥见了那灵童的母亲帕摩,只见她要了一叠胡饼和二两小菜,也像是饿极了,吃得狼吞虎咽。店家给了她筷子,可她身为天竺人,不大会用,径自用左手抓起一些菜,塞进了口中,可她眼角还挂着泪,应当方大哭过,未吃几口便噎得厉害,欲咳欲呕,看起来十分难受。
薛至柔心里不是滋味,无声叹了口气,更觉食不知味,见那帕摩给店小二结了账,往街上走去,便拍了拍孙道玄,对他使了个眼色。
方才孙道玄吃饭聊天过程中见薛至柔有些心不在焉,顺着她的目光方向望去,也看见了帕摩。此刻两人对视一眼,早已心照不宣,孙道玄便赶忙跟了上去,薛至柔则喊店小二来结账。
待薛至柔追出店来,往街面上目光一扫,便见远处的孙道玄鹤立鸡群一般,极为显眼,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两人接了头,一道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继续跟踪帕摩。为了确保帕摩不发现,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五十步以上的距离。幸亏孙道玄个子高,能够一眼锁定帕摩所处的位置,不然光靠薛至柔恐怕就要跟丢了。
既然跟踪之事不用自己劳心,薛至柔便想借此机会重新梳理下案子,谁料孙道玄忽然悠悠开口道:“你为何不将林子里有人埋伏之事告诉樊夫人?你爷娘的人马只要一出马,定能将那伙恶贼一网打尽。”
“眼下转世灵童死了,阿娘自顾不暇,我怎还能给她添乱呢?再者说你我这经历,算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纵便跟我阿娘也说不清呢。”
薛至柔说着,无意对上孙道玄的目光,他虽做了堪称狰狞的易容,眉眼却还是极漂亮,冷然的目光里猝尔透出几丝暖意。
薛至柔本觉得自己的话并无什么,对上他这等目光,忽然咂摸出两丝暧昧的气息,面色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正尴尬间,突然见帕摩停了下来,他二人便也驻了步,不远不近地看着。帕摩揉了揉朦胧泪眼,仔细辨认了店铺番牌匾上书写的汉字后,碎步走了进去。
孙道玄与薛至柔快步走上前去,悄悄停在了那家铺门前,只见那是间药铺,孙道玄正要探头朝里望,便被薛至柔一把揪住耳朵,只听她从牙缝里挤道:“你傻呀,药铺里客流稀少,走进去就要被她发现了!她若是来求医问药,半晌且出不来呢?心急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你我就这样一直杵在这药铺门口,也怪惹人生疑的。”
薛至柔说着,变戏法似的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竹簟和一个缺了牙的破碗,以及一叠宣纸和笔墨砚台。
“这是要干什么?”孙道玄登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薛至柔嘻嘻一笑,将笔塞到孙道玄手中道:“当然是我的老本行,测字算命咯!”
于是,穿着道袍的薛至柔选了药店旁边的房檐下背阴处,大声吆喝着招揽起行人,给人测起字算起命来。夏日正午的陕州城,骄阳似火,薛至柔不由得热得挽起袖子,露出一双白藕似的前臂。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这二人一个俏丽如花,一个凶煞似鬼,倒是十足吸睛,未久,便有不少人驻足围观,胆大的则跃跃欲试。
孙道玄颇为无奈地将来人说出的字写在宣纸上,仍不忘将字体刻意做劣,以免被人辨认出是他孙道玄的字来。而后,薛至柔便摇头晃脑地逐条分析偏旁部首,五行八卦,直侃得来算命的人一个个晕晕乎乎,红光满面,心满意足的撂下几枚铜钱后飘然离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帕摩终于从药铺里出来了。看其离去的方向,好似是回驿馆去的。两人见状,立即卷了簟席,推说今日透够了天机,天师需得回去修补天眼,便起身离开了,留下那一群等着算命的路人一头雾水。
待行人们一哄而散,薛至柔从小巷里探出滴溜圆的小脑袋,露出诡计得逞的浅笑。此时孙道玄已继续跟踪帕摩去了,薛至柔则假装自己也是来买药的,信步走进了药铺。
掌柜的见来了一衣着不凡的女冠,以为是来求仙道常用之药的,便搓着手上前问道:“这位天师好眼力,我们陕州地处崤函要冲,南依秦岭,周边的山上有不少名贵药材,天师需要什么,尽管说来。”
薛至柔在柜台上扣下一排开元通宝,故意大声问掌柜道:“你们这里可有韩信草?”
掌柜一看薛至柔拿出了那么多钱,既兴奋又惶恐,搓手道:“有是有,只是……敢问天师要多少啊?这么些钱,买个十斤都够了!”
薛至柔嘿嘿一笑,将手拢在嘴边,放低声音道:“店家果真爽快,只是……此信非彼信,我要的是新鲜热乎,于我有用的信报……方才来你这里买药的那个天竺女子,问些什么,是否买了什么东西,你如实说来,这些钱便都是你的了。”
“原来如此,好说好说。”那药铺掌柜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顷刻便领会了薛至柔的意思,捋了捋山羊须,娓娓道来,“起初嘛,她只是向老夫询问了一下她的小孩犯下的症状,说他嘴唇开裂,齿龈青黑,有手足发颤之症。老夫不通医理,告诉她还是得去医馆请个郎中,我这里只负责按方抓药。之后,她好似想起了什么事,便问我这里有没有八角,说想要买些,我便给了她一袋。”
“八角?”薛至柔若有所思,“她有没有说,要八角做什么?”
“说了,她说她们天竺人习惯用些像八角之类的香料,用随身携带的臼子磨成粉,抹在身上,好去汗气。”
薛至柔闻此,心中一震,似是立刻明白了什么。她示意掌柜将开元通宝收了,致谢后,又向掌柜买了某物,方追着方才帕摩离开的方向去了。
这一路追去便赶回了驿馆,孙道玄正站在门口,看到薛至柔,他急忙迎了上来,急声道:“一直在等你。你若再不来,那帕摩可就要被捉走了。”
“什么?何人捉她?”薛至柔一脸茫然,立即抓上孙道玄飞奔上了二楼。只见果然如孙道玄所言,一群州县衙门的衙役,正与樊夫人和几名裨将一道,围在帕摩的房间外,两名衙役左右架住帕摩,似是要将她拖走。
樊夫人应是觉得何处不对,想为她分辨几分,却又着实不懂查案,说不出个所以然,看到薛至柔,她忙道:“玄玄,这……”
薛至柔跨步上前,急问道:“敢问……为何忽然要捉她?你们可有什么证据吗?”
那法曹上下打量薛至柔一番,猜出她的身份,看在其母樊夫人面子上,耐着性子回道:“我等从这恶妇随身携带的香料囊里,检出了莽草之毒,与灵童所中之毒一致!身为灵童之母,为了让樊夫人获罪,竟然不惜给自己的孩子下毒,其心可诛!兹事体大,事关我大唐邦交,我等这便将她押送回府衙,上报大理寺,请圣人裁夺!”
“不!不是……我!不是……我!”帕摩拼命地挣扎着,如同一头绝望的蛮牛,然而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纵便她拼死抵赖,还是被两名衙役押了下去,带出了驿馆。
薛至柔神色颇为复杂,她知道,帕摩不是凶手,至少她自己,从未想过要去害自己的孩子。但薛至柔亦无力阻止有司,纵使她想通了凶手的作案手法,却无证据可以证明。
若不能找到切实证据,揪出隐藏在幕后的凶手,此案多半会以处决帕摩结案,樊夫人依旧逃脱不了疏忽的罪名,这与神都苑之案自己父亲所处的位势何其相似。更让她担心的,则是凶手先后达成软禁牵制她父母的目的,会不会对辽东的局势有所影响?薛至柔的心,前所未有地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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