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总是水下的部分更大。

——

最后叶柔竹还是跟过去指挥了。

临溪观花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有空，一大早就挂着游戏，绝顶那帮杂鱼在他的指挥下居然士气高涨，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一样，把薄暮咬得很疼。

大抵任何一个依赖心过重的团队都要遭遇一次滑铁卢，五十度灰过分依赖治疗，导致据点赛中仁家不要嘛被战术集火，全团惨遭淘汰，如今的薄暮也因为加百列的缺席，面临着指挥断档的烦恼，连续两天干不过一个三级帮，大家都憋了一肚子火气。

叶柔竹关了游戏的语音，在战场附近假装自己是个练级的小号，一边通过友商的语音给米开朗基罗发指挥口令，再由他直接指挥。

这样做虽然有一点延迟，总好过群龙无首一团乱麻，薄暮本来就强过对方，只要打起来有条理，反压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变成师父的敌人，叶柔竹感慨着世事无常，指挥起来却冷酷无情，不给对方一点点机会。

好的指挥能打好一手烂牌，但面对同样经验丰富、牌面实力更胜一筹的对手，再厉害的指挥也没有用，临溪观花很快就感觉到局面的变化。他不知道有个人在背后操纵着薄暮的指挥，只是发现对面指挥的节奏变得统一，不再像之前那样各自为战，那个叫米开朗基罗的赤城逐渐成为指挥的核心，其他人即使开口，也是围绕他的战术在补充，配合得相当和谐。

今天双方人数差不多，都是十几个，只能算是一场中小型冲突，临溪观花权衡一番，认为没有胜算，便带着绝顶的人撤退了。

薄暮这边重新找回了强者的感觉，打完以后聚在一起庆祝，叶柔竹的悄咪咪地走开了，卧枝伤痕滴这个号是她小号的事，暂时还瞒着其他人，以免又被泄露给敌人。

【密聊】米开朗基罗悄悄地对你说：今天也多谢你了。

【密聊】你悄悄地对米开朗基罗说：应该的，但是基妹啊，我觉得你可以自己指挥的，后半段我基本就没说什么了，你不是做得挺好的。

【密聊】米开朗基罗悄悄地对你说：[emoji：害羞]主要还是大家知道你在背后撑着，所以才肯配合我。

【密聊】你悄悄地对米开朗基罗说：没有这回事，你还记得第一天打的时候吗？

帮战的第一天，叶柔竹以一个外援的身份指挥，当时有一小部分人是不服气的，但是鉴于人家远来是客，又和帮主、副帮主关系好，才勉为其难听她调遣，实战中经常不配合，导致死了很多人。

那晚有三个治疗一门心思保她，所以滚来滚去能一直稳稳地站立着，全程指挥，如果当时吕阳他们不在，或者他们不是治疗，在滚来滚去第一次死的时候，指挥权肯定会旁落。

大家也不是无脑地相信她，而是在她领着大家一次又一次胜利之后，才慢慢承认了她的实力。

即使如此，依然有仙道彰这样的反骨仔，可见帮里人听她的并不是因为她本人，而是对于胜利的向往和认可，那么同理，只要能带领大家胜利，谁指挥都不重要。

叶柔竹认真地对他说：“今天我指挥你指挥，明天我还可以来，但后天呢，大后天呢？我有事来不了呢？基妹，你其实可以指挥的，只是之前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我在你们帮里人心中建立起来的威望，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但是对你来说很有用。”

米开朗基罗大概是陷入了沉思，过了很久才给她发来一个憨笑的表情，说：“谢谢你。”

帮战结束后，叶柔竹回到帮会领地里挂着，去论坛的交易版块逛了一圈，打算收个满级号。

随着工作室的运作模式成熟，代练新号变得越来越容易，价格也越来越便宜，叶柔竹货比三家，最后在一个同城的工作室买了一个红尘梦柯，体型则换成了萝莉——滚来滚去是成女，卧枝伤痕滴是成男，既然要玩，那当然是要把各种不同的体型都尝试一遍。

付款之后对方马上就把卡给她寄了出来，又给她办完了其他手续，把身份证号、手机号等一干信息全部修改妥当，七搞八搞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叶柔竹退出游戏准备给自己煮个面当晚饭。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叶柔竹一边想着现在的快递已经这么快了吗，一边接通，一边打开冰箱拿了个鸡蛋。

“喂？”

“喂，小叶，我是盛智秀。”

叶柔竹：“……”

手里的鸡蛋“啪”一声在地上摔成一滩。

盛总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电话那头听不到她的回音，又喂喂几声，叶柔竹忙回应：“盛总好。”

“哎。吃饭了吗？”

“还没，正要吃……”

盛智秀：“今天没来上班，是身体不舒服吗？昨天开会太累了？”

叶柔竹脸上大写的卧槽，嘴角抽搐着回答：“我早上去了，萧总让我回家休息几天，应该是没调查清楚之前，我要暂时避嫌吧。”

盛智秀：“哎？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吗？”

叶柔竹心里一阵警觉，答道：“没有了。”

盛智秀一副伤脑筋的口吻：“小萧这是怎么搞的，事情都还在调查中，怎么就这么草率地认定你有问题了，还让你回家……你回家了工作谁来做？门派里还需要你管理啊，真是的，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叶柔竹眉头皱了皱，心下十分奇怪，盛总如果要找自己，必绕不过萧英，他大可以直接问萧英人去了哪里，为什么要直接打电话来自己这里？

“好吧先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是这样小叶，我今天本来想找你谈谈，但上午太忙了，没抽出空来，你现在有时间吗？”

BOSS要跟你谈，你敢说没时间吗？叶柔竹腹诽着，嘴上恭敬地：“没关系，您说吧。”

盛智秀：“其实我一直是很相信你也很看好你的，你和小白都是优秀的年轻人，公司的未来就是要靠你们这样的人去创造。”

叶柔竹：“……”

“你看你刚入职的那半年，每周无怨无悔地加班，把门派搞得多好，玩家都很喜欢你，听说你家里出事请假离开的那几天，小毕代你的班，玩家根本不买账，他们都认定你了，这是对你工作的认可，我对你也是很欣赏的。”

叶柔竹：“……”

“昨天助理告诉我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当时第一反应也是不相信，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不相信，我就先找了邹焱来问，也问了萧英，但他们都说不知道，你是直接关系人，所以还是得问你。”

叶柔竹：“……”

“你很诚实，有一说一，没有全部否认，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没有做这个事，因为真做了的人，肯定会全盘否认的。但是现在所有证据都对你很不利，感觉就像是有人故意要弄出这些事，要整你，你自己有这个感觉吗？”

这要怎么回答呢？叶柔竹踌躇了一下，犹豫着说：“我也不知道，发那个帖子的人，确实是在游戏里认识我，在这之前我们相处得也还可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

盛智秀：“你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

叶柔竹下意识反问：“现实里还是游戏里？”

“都算上吧。”

那就是黑手党那边那个叫蕾拉的奶妈了，这妹子财大气粗，悬赏起来没个完，滚来滚去都死了快八十次了，头上的“赏”字还没消失。

除此之外，临溪观花和绝顶那拨人应该也可以算。

她把这两桩都告诉了盛智秀，只不过后者被模糊为整个绝顶对薄暮的敌对，略去了感情纠葛——实在是不需要把局面搞得更复杂了。

盛智秀很耐心地听完了，然后说：“这两个帮会我会叫人去查，现实里呢？现实里的朋友、同学、同事，有没有什么矛盾？”

叶柔竹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米嫣楠的脸。在她拒绝了萧英、又公开了和吕阳的关系之后，米嫣楠确实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找麻烦，但水月真珠的事，最早就是她挑起的，所以也不可能完全撇开关系。

斟酌再三之后，叶柔竹还是含糊地提了一句，说米嫣楠在自己刚入职的时候一直看自己不顺眼，不过最近半年好多了，没有什么矛盾。

盛智秀发出耐人寻味的笑声，说：“小米啊，那也难怪，她是萧英的妹妹，可能觉得小萧对你这个新来的好，有点吃醋吧。”

“嫣楠姐是萧总的妹妹？！”叶柔竹惊愕地反问，“真的吗？亲兄妹吗？”

“那倒不是，小米入职的时候，我记得人事告诉我，她是小萧妈妈那边的侄女，表兄妹关系吧。”

米嫣楠竟然是萧英的表妹！这消息不啻一道晴天霹雳，把叶柔竹劈得找不着北。

表兄妹之间是不能结婚的，从表兄妹可能也不行，无论萧英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她米嫣楠，这道理难道米嫣楠会不知道？自家表哥在追的妹子，她各种DISS，不是出于情敌立场的嫉妒，那又会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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