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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


  西北的天气在进入8月份以后就会阴雨连绵,酝酿了一个上午的雨,在吃完妈妈做的浆水面后开始下起来了。

                  我们一家在吃完饭后,全部坐在上房的屋子里聊着天,这期间爸爸试了姐姐给爸爸买的新衣服,弟弟也穿上了姐姐买的新衣服,当然我的也没少,看着姐姐买的新衣服,我没有之前得到新衣服的愉悦感,感觉自己的心情随着天气的阴沉也阴沉下来。

                  雨水在下了一会后没有停歇的意思,爸爸招呼我一起去麦场里挂塑料大棚,给水窖蓄水,我和爸爸四姐夫戴着草帽去麦场里挂好了塑料大棚,回到家已经湿透了全身,在姐姐的催促下我换上了新衣服。并给四姐夫找了一套我的中学校服让他暂时换上。

                  这期间爸爸没有问我的脸怎么了,可能在我不在场的时候,四姐或者妈妈告诉爸爸我的脸受伤的事情了。

                  换好衣服,四姐看了她给我买的衣服,只夸好看,说我穿上很得体,并且一再的说要明天给我捯饬个发型,让我看着精神点,对于这件事我还是挺上心的,因为我也感觉自己头发有点长了。我一直不喜欢留长头发,感觉头发理短了精神面貌好点,也觉得短发好打理。

                  下午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聊天中度过,爸爸咨询姐夫四姐的工作,并根据自己在单位上班的经验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四姐夫拿出给爸爸带的烟酒茶叶,一家人就这样享受着短暂的团聚。

                  晚上妈妈杀了只鸡,又做了自家的腊肉,四姐炫耀了自己新学的厨艺:大盘鸡。我第一次吃大盘鸡,才知道原来鸡肉除了煮着吃,还有这样的吃法。

                  吃完晚饭,大伯来了家里,妈妈又将没吃的鸡肉和腊肉热了点给大伯端了上来,我的大伯是爸爸的亲哥哥,这年已经66岁了,大伯一生无儿无女,听爸妈讲是大娘不生养导致的。我的父辈兄弟五人,大伯二叔三叔,我爸排行老四,还有个五叔,五叔在很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穷养不起,就被奶奶抱养给了奶奶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姨奶奶。

                  大伯是民国生人,从小就受苦,我的爷爷在大伯15岁时,我爸爸3岁,五叔刚生下来一岁时因为突发胸口疼离世了,自此大伯就承担起了长兄为父的职责,十五的少年,承担起了养活家人的职责。

                  从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就经常跟我们姐弟讲大伯养活家人的不容易和艰辛,十五岁的少年,外出跟村子里的人去关中平原割麦子,俗称:“割麦客”或者“麦客子”,每年的春天末尾,大伯都会跟着村子里的壮年,在家里的农活全部忙完以后,就会爬上火车顺着延绵的铁轨进入关中平原。然后在那边打零工背麻袋当装卸工挣点钱。等关中平原夏收的时候,一路在给别人割麦子,割回陇东。大伯每年在碾场的时候,望着高高的麦垛就会讲述他自己当麦客子的故事,也会说二叔和大姑逃荒一路要饭要到关中平原的故事。

                  大伯一生很向往关中平原的农民,他说哪里有平整且一望无际的麦田,有管饱的白面面条和白花花的白面馒头,还有好客的关中平原的乡党。大伯说他们那会割一天麦子,从早上6点开始割到中午11点,就会去雇主家吃饭,一般中午都是白面面条,他一顿能吃五六碗面条,吃完就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等到下午3点以后继续割,割到晚上8点去雇主家吃饭,一般晚上雇主家炒菜吃馒头,有的条件好的雇主家,看他们干活卖力,偶尔还能吃顿肉,吃完了就找个废弃的窑洞睡觉。割一天的工钱是两毛钱,割五天能挣一块钱,一路从关中平原到陇东收麦季节有两个月时间,他们就割将近两个月麦子,一路从东向西赶着成熟的麦茬割回家,能挣十块钱左右,每天能吃饱喝好,还能挣钱,感觉这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而且遇到好心的人家,还会得到雇主家赠与的别人不穿的旧衣服,大伯都会打包好背回来,给到弟弟们穿。

                  就这样,大伯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和宽厚的大脚,丈量出了一家人活下去的希望。

                  后来,大伯安排三叔去读书,初中毕业的三叔在50年代被安排在了镇上供销社上班。

                  再后来,十二岁还在给村子里放集体羊的爸爸,被大伯安排去读书。

                  爸爸一直到高中毕业,都没辍学,他那个年代,国家没有高考,还在走推荐保荐上大学名额。爸爸高中毕业后算是村子里的知识分子了。开始在村子里干了几年文书,后来大伯找了村书记,正值劳动密集型企业下乡招工人,爸爸因为读书多,就被招聘去参加了工作,一直到退休。

                  家里的生活条件在兄弟们长大后才慢慢的有了改善。

                  爸爸一直讲,没有你大伯,咱们一家人早就饿死了,没有你大伯,咱们根本过不上现在的生活。所以爸爸对大伯一直很尊敬,对大伯的兄弟情一直很在乎,不管家里做啥好吃的,都会让我去喊大伯来吃。大伯头疼生病基本上都是爸爸和三叔在负担医药费。每次逢年过节的时候爸爸都会买两烟,一斤茶叶,两瓶酒再加上自家杀的年猪肉拿给大伯。这个惯例一直持续到大伯过世。

                  大伯吃了饭以后,爸爸把四姐夫带来的烟给了大伯几盒,并把两瓶酒拿了一瓶分给大伯。大伯推辞着好烟他抽不习惯,推搡着不要,无奈爸爸只好把自己平常抽的烟给了大伯几盒,四姐夫带来的烟也给了一盒,让大伯家里来客人了招待客人,大伯这才收下,一直嘟囔着:“娃娃给你买的,你抽就行了,我平常抽旱烟。”

                  大伯坐了一会再天黑后就步履蹒跚着回家了,我出门拉着门外的路灯,让大伯慢点走,路滑。大伯挥着手让我赶紧进去关门并把灯关了浪费电,我依着门口的砖头柱子看着大伯熟悉的背影,想起大伯讲的割麦的故事,这一刻才觉得这个老人真的老了。

                  看着大伯进了他家门,我才进门关灯关上了院子里的门,来到了上房。家里人都在看着电视聊天。

                  爸爸看我进屋了对我和四姐说:“刚看了天气预报,明天没雨,我今天问了宝军,他的车子明天早上7点发车去镇上,你们明天早上6点收拾着吃一口,就去看着买东西,出门的生活用品啥的一次性买齐全了,外面的买比较贵他自己也不会买。”说完爸爸从身上掏出一沓钱来,我不知道有多少,目测着有几千块钱,爸爸抽出五张来继续说道:“给你五百块钱,你拿着,买啥听你姐和姐夫的,他们砍价你负责付钱”。

                  我没有做声,起身拿起过来了钱。

                  “还给爸爸,我和你姐夫有钱,我给你买,”四姐在我接钱的时候说道。

                  “你们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钱让小斌自己付,他长大了,要知道钱挣来的不容易,花起来快的道理了。”爸爸把钱递给我继续说道。

                  四姐吐了吐舌头没说话,四姐夫接着说道:“没事的,我们两个人都领工资呢,给小斌买点东西的钱还是有的。”

                  “就用这个钱,听我的。”爸爸在家里钱的事情上一直比较权威,说完后四姐和四姐夫都没说话了。

                  看了一集电视剧以后,爸爸让大家早点休息。

                  我和四姐夫睡一个屋,妈妈和四姐一个屋,爸爸和弟弟睡上房里。

                  躺着和四姐夫聊了一会明天该买的东西以后,两人相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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