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斯震惊地看着我，黑瞳中全是不可置信。

我不敢看那眼睛，颓然的坐下。

对，没错。

跟这个家伙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才是梦。

我只是个小偷。

偷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

“诺庆，你到底怎么了？”

琉斯试图再次靠近我。

我躲过他的触碰。

“别叫我那个名字可不可以！？”

“那就是个垃圾！渣滓！背叛了你！你怎么还爱他？！”

琉斯固执己见：“你没有背叛我。”

“你就是个大傻逼！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就你自欺欺人！”

吼着吼着，我有点委屈。

踏马的那个大渣虫到底凭什么啊？

琉斯已经皱了眉头。

我还想继续吼，却见他突然看向我，目光锐利难挡。

吓得我一时间没敢吭声。

琉斯得以接近我，拉着我手臂道：“诺庆，你先不要激动，我们回去，坐下来把整件事情捋一捋，可以吗？”

我本来一点也不想回去的，但听他这么说，我却根本拒绝不了。

最终还是被他拉了回去。

屋内亮起明亮的灯光，我瘫坐在床边，两手垂在腿上，好似失去所有力气。

刚才我已经把心里想说的全部都说出来了，什么希望啊，梦境啊，都已经无所谓了。

心如死灰的状态。

因为我认为，事实不可能被改变。

就算琉斯再怎么自欺欺人，我也不可能是他口中心心念念的那个家伙。

琉斯依然在我旁边坐下，语气相比之前更加柔和，像是专门为了安慰我。

“诺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但肯定事出有因。”

“你说你来自地球，姓周，这些我相信。”

我双眼睁大些许，古怪地看向他：“你相信怎么还一个劲认为我是那个家伙呢？”

琉斯语气无比肯定：“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他这话惊到了我。

一个人？

不，这怎么可能？

我的记忆只有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时候，而在那之前，我明明还在地球当社畜啊。

琉斯又坐近了一些：“诺庆，我知道现在的你或许不明白，但曾经的你应该无比清楚虫族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充满了不平等的各种压迫。”

“在那样的环境下，你依旧善良坚韧，并且愿意尊重我，理解我，甚至为了我去创造一个和谐平等的社会。这本身就是奇迹。”

“所以你说你来自地球，我信！”

他在说什么？

异虫首领善良，坚韧？

而且还非常的尊重他，理解他？

甚至为了他去创造一个和谐平等的社会？

不是……这跟我听到的怎么不一样呢？

“诺庆，我知道现在的你内心充满迷茫，对自己的身份也无所适从。”

“但是别怕，听我把那些讲给你听吧……”

琉斯不知何时凑我如此之近，甚至在我反应过来后，才发现他亲了我一下。

为了讲明白“我”跟他发生过的那些事，他一直拉着我讲了许久许久，直到天光破晓。

我从他的口吻中渐渐明白，异虫首领是个怎样的人。

他为了琉斯做了很多很多我难以想象的事。

我越听越震撼。

越听越觉得自己渺小。

尽管琉斯一直说那就是我，但我根本不敢把那个人跟我联系到一起。

我感觉自己跟他就是彻彻底底的两个人。

当我明白这一切，都是“我”为了琉斯而做的时，那股违和感几乎将我击溃。

不惜以身犯险。

不惜演戏给所有虫民看。

不惜将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

与虎谋皮。

这怎么可能是我？

同时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我在看见琉斯的第一眼，会喜欢他。

为什么会逃脱不了身体的禁锢，不顾一切地去拥抱他。

为什么会爱上他。

为什么会保护他。

因为这根本……就是“我”刻在灵魂中的一切。

可是，这样的话，不就相当于在否定我这个人的存在吗？

如果一切都是“我”在作祟。

那现在的我呢？没有经历过那一切，却依旧爱上琉斯的我呢？

算什么？

我感觉大脑一片混沌，难以思考。

“琉斯，你说的这些对我而言太过陌生。你要我去相信我曾经是那样子一个人，我做不到。”

“那就像是在扼杀现在的我，否定我的存在。”

“要我去相信自己是那个人的一部分，这简直在说我就是鬼一样。”

到这时，我的头已经有些痛了。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如果我真有那些记忆的话，那就让他充斥我的大脑，让我变成那个人，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折磨我。

其实我完全可以坦然接受。

但是我不想。

好似一切都是白得的一样。

这让我怎么敢去做。

琉斯还想继续说什么，我抬手制止他：“最起码要给我一点时间去接受，拜托了。”

说完，我怕他多想，朝他笑了笑：“如你所说，我不是一个会被困难轻易打倒的人，所以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其实我不确定自己能否想通这件事。

这些通过琉斯口述出来的事于我而言非常陌生。

我甚至不希望他提起这些，而是只把我当做我。

或许恢复记忆的我会觉得现在想的一切都很可笑。

但我现在确实是这么想的。

……

知道自己可能就是异虫首领后，我的生活也并没有改变什么。

我想出门的时候就跟着琉斯一块出去，不想出门的时候，我就待在家里。

有时我也在想，如果我能恢复记忆就好了，那样我可以帮助琉斯，尽快达成心愿。

有时又不想自己的存在被融合成另一个人。

人总是会害怕失去眼前美好的一切。

我也不例外。

而在这几日出门后的相处中，我渐渐发现了一件事。

琉斯之前在其他星系上的成功离不开星网的帮助，而星网的背后，似乎有个人在一直操纵着一切。

那个人会是谁？

难道说我多了个情敌？

直到一阵敲门声将我拉回现实，我才将这些纷杂的思绪甩出脑袋。

开门后……

东风挥舞着它那足以伸缩至三米长的机械臂朝我道：“诺庆同学，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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