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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图穷匕见(1)


  身前马蹄声纷乱,叶男小心翼翼地护着高月落,举目向前看去,当先一人黑衣红马,身形挺拔,面容沉俊,正是聂卫。他枪尖一挑,便有一个血淋淋的包袱直直飞到叶男面前。

心中登时升起一股不祥预感,叶男犹疑着,不敢伸手去碰那包袱。她和沈思孝之间,虽无夫妻之情,却有战友之谊。

然而,此刻的高月落却是眼明手快!她一把抖开包袱,满不在乎道:“我倒是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身虎胆的舅母怕成这样!”

叶男喝止不及,眼见沈思孝的头颅滚到高月落脚下,又被吓得半死的高月落一脚踢到聂卫马下,惹得一众骑兵哈哈大笑,不由得睚眦俱裂,低吼道:“高月落,你不要太过分了!若非。。。若非为了。。。”她一顿,终于没有接着说下去,她和楚风月的关系断断不能让聂卫知晓!

高月落撇了撇嘴,梨花带雨道:“舅母,你不要生气啊!我不是故意那样对舅舅的!但是我又没有见过死人,心里很害怕!你千万不要生气啊!一家人应该和睦相处,否则风月哥哥会很为难!”

叶男浑身战栗,硬生生被高月落气得说不出话来。聂卫觑着她,突然反应过来,很是讶异道:“谢云从,你竟然是女人!”他满脸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她,眉目间隐约露出惜叹之意,“大王素来待你不薄,你当日叛逃大胤究竟是为了楚风月,还是高缺?”

叶男以谢云从的身份在宫中担任禁军统领时和聂卫是旧识,此次仓促出行,不及易容,被聂卫识破了身份也并不奇怪。她干笑二声,随口敷衍道:“聂将军多虑了,我当日叛逃,不过是为了赶回老家成亲!”她勉力隐去眸中泪意,向聂卫拱一拱手,“不知聂将军可否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行个方便,容我为夫君收殓。”

聂卫向来尚武弃文,对叶男的胆识和武艺十分钦佩,当即不再与她为难,挥手示意众骑兵肃容默哀,微微黯然道:“请自便!”

叶男以手掘坑,将沈思孝就地掩埋,大漠飞沙,苍穹昏黄,索寞的悲凉萦绕在心头,饶是坚毅如叶男,亦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仓促寻亲而来,仓促逃命而去,从来没人关注过沈思孝的爱恨情仇,可是他却没有一丝怨言,而是一味的忍让、配合、牺牲。如今英魂已逝,作为他的妻子,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高月落毫无愧色地冷眼旁观,乘叶男起身之机,在她耳边道:“舅母,你的演技比我还高!别以为我不知道,沈思孝死了,最开心的就是你!他一死,你又可以肆无忌惮地缠着风月哥哥!”

叶男连多看高月落一眼也觉不屑,径直走到聂卫身前,凝声道:“聂将军通融,谢云从感激不尽!无奈我受人之托,今日一战在所难免!”

聂卫忍不住劝道:“谢云从,我惜你是个人才,不愿与你动武!今日你若束手就擒,我聂卫以项上人头保你性命无虞,否则,以你区区一人之力,只怕是难逃一死!”

叶男极目远望来时的漫漫长路,想起聂言昕的殷殷嘱托,长长叹了一口气,闷闷说道:“谢聂将军美意,但谢云从并非轻易变节之人!”

聂卫眸光一黯,静静思虑片刻,提枪下马道:“老夫戎马半生,从不欺凌弱小!今日怕是要破戒了!”他挥鞭将坐骑驱赶到叶男身侧,“你若能带着公主突出重围,便。。。权当老夫无能吧!”

叶男提枪在手,不无感激道:“多谢!”

校场整兵之事,军中风传甚肆,叶男威名如雷贯耳,若如聂卫不动手,众骑兵实在没有分毫擒住她的把握。有骑兵头目打马上前,忧声道:“将军,大王命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将公主好好带回去,您这样做,是不是有抗旨不尊之嫌?”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聂卫袖手站开,断然一喝,吓得那头目连连点头,急速退去,军中立时再也无人敢劝。

叶男是情敌,聂卫是政敌,高月落对这二人都无甚好感,无论谁倒霉,她都乐见其成。到了此刻,她反而绝口不提要回胤国之事,只故作戚然道:“舅母,我虽然甚是思念父王,急于回乾,但是我也很担心你的安危,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高月落的假口假面,叶男已然看得够了,穷途末路之下,哪里还有心情与她多分辨?当即翻身上马,挑枪指向众骑兵,扬声道:“承让!”

五个人吆喝一声,从四面八方扑上来,叶男一低头,闪过一柄雁翎刀,两人身形一错,她的长枪就贯入这人腰间。她一枪得手,举手架开了一柄鬼头刀,这使刀的兵士力量甚大,震得她虎口一麻,两人的兵器都给崩开了一个大口子。她立刻方向一转,驱马冲到高月落身边一个使剑的兵士面前,右手的长枪从同时从左肋下刺出,那人大叫一声,上腹已被刺穿。这时,另一人的铁鞭正拦腰扫来,叶男迅速腾回正欲拽起高月落的左手,将中枪的兵士牢牢拉住靠在背后,身体蓦地一转,铁鞭便打在使剑兵士的背上。

叶男手一松,将背后的人放开,转身大喝一声,长枪脱手掷出,洞穿了一个使棍兵士的右肩,“咚”的一声将那人钉在一棵半死不活的杨树上。

这时,鬼头刀又从右边劈来,叶男侧身让过,那兵士回手正要收刀,被叶男左手一勾抓住了手腕,右肘平平撞出,只听得无比骇人的“咔嚓”一声,那人的右臂便如同脆干的木材一般被生生折断。

叶男顺手夺过鬼头刀,一扭身又闪开了一记铁鞭,在对方力量方尽之时,刀尖在铁鞭中间一挑,那使铁鞭的拿捏不住,铁鞭“呼”地倒飞回去。这人只来得及一闪头,铁鞭已打在他的喉间,他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叶男打倒五人,忙探手去抓高月落上马,不料高月落竟不着痕迹地后退数步,避开叶男一抓。只这一迟疑,又有六个兵士围了上来。

武功再高,体能再好,也经不起久战,更何况还怀有身孕?此时,叶男的身法已经慢了许多,汗水尽湿衣衫。

先前说话的那个骑兵头目自恃天生神力,趁叶男奔突到自己近处,大叫一声:“兄弟们让开!”一棒就抡了过去。

叶男听得脑后风声一响,猛地往左首腾挪开来,那骑兵头目的铁棒“砰”地一声便把她原先立足的地方打出了一个大洞。

叶男这时早弃了鬼头刀,从骑兵手中夺了柄雁翎刀,左脚从地上挑起一把短刀,一回身斩中了一名兵士的膝弯。这一刀割断了后膝的软筋,那人“啊”地一声再也站不起来。

这时,叶男又听到身后风响,知道一定是方才偷袭的兵士再次出手了。这一回,那骑兵头目分寸拿捏的极好,叶男正好左右都有敌人,无法闪躲,除非硬架这一棒。

叶男心头一凛,纵身向骑兵头目扑去,一头撞进那骑兵头目怀中。那骑兵头目的双臂被她的双肩架住,这一棒硬是打不下去,但叶男也被这骑兵头目健硕的身体撞倒,死死压住,下身登时血流如注。

那骑兵头目早已身为人父,他察觉到不妥之处,望着叶男的眼神满是错愕和震惊。而叶男左手的短刀便在此刻插入了他的心窝。她用这骑兵头目的尸体挡了一阵,就地滚到高月落脚边,恳求道:“公主,我怀着孕,怕是挡不住这些人了!你若真心想助驸马脱困,待会,就趁我引开骑兵的时机,骑上聂卫的宝马逃走!”

“怀孕?”听到这两个字,高月落恬淡舒适的表情骤然变得有些阴沉。叶男唯恐她误会,忙使出几招地趟刀,逼开敌人,无奈道:“公主不要误会,孩子姓沈!驸马此次所涉之罪非同儿戏,是谋逆,谋逆!只有公主回到乾国,让乾王施压,方能保驸马性命无虞!事关重大,公主三思!”

不过是说完这一句话的功夫,便有几个骑兵乘虚而入,挥刀砍在叶男肩上和腿上。

高月落似是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小心翼翼地向场中红马移开了步子。然而,不过是片刻,她又改变了主意,猛地抽刀回身,劈向在骑兵中苦战的叶男。

叶男深受妇女是弱势群体之理念的熏陶,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愿和女人动粗!这时,她见高月落如同凶神恶煞一般持刀逼过来,不禁一愣,只好连续躲闪,并没有出手。恰在此时,一个身影突然一晃,叶男心下一惊,后背剧痛,被一刀划伤。

只见那偷袭者刀已出鞘,但他只是出了一刀,就又跳出圈外,让其他人继续围攻。

叶男连续受伤后,因为流产和失血,有些力不从心,方要抓住最后时机,苦劝高月落火速逃离,又见先前那个偷袭者身影一闪而过,这次她不再上当,刀往后架,“铛”的一声格开来刀。谁知那偷袭者一刀不中,跳到正面,飞脚就踢向叶男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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