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杰很想知道，自己被“三公开”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自从他被抓之后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如同做梦一样。他所在的办室中住着六个人，都是曾经自己和自己一起，做过试图如同控制卫戍司令部那样控制伞兵学校的事情。

而现在，他们的身份是死囚。

自从龙弘同意了对于昆明黑恶势力团伙的处理办法，就连日有城中的来的人审问他们。

在胡杰来说，那些人的审问简直多余。

因为他可是躺过棺材，见过黑白无常的人。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也知道眼下他已经毫无价值。因为他所有做过的“坏事”，都被他说了出来。

不是他想说，可见过黑白无常后，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把自己做过的“坏事”全都交待了个底掉。

“唉，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们说我们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

囚室中不禁止死囚们聊天，一个犯人的长叹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也这包括了胡杰。不过他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听着其他人吐槽。

“那个四行魔王太也不讲理了，从老佛爷那时候起，江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办的。怎么了到了他这儿，人准不卖了，烟也不准卖了，那家伙的手段比起老佛爷还狠。”

“切，老佛爷算什么，叫得来黑白无常嘛，能没事飞到天上玩儿吗？唉，我们真是老了，连眼睛都花了，看不清世事倒霉那就是肯定的。”

是啊，别说老佛爷，就是国府的新军又怎么样。他们难道还会飞不成，连那些人的枪火都没声。

胡杰可以说是他们这一群中，与张四行过招过得最多的人。

现在回想起来，张四行刚到昆明的时候给他那几巴掌，实在是要救他们的命。要早知道这位大爷动起手来如此激烈，他胡杰早就服软了。

这几天接连着从城中来人审他们，说什么要“公开、公正、公平”的审判他们。这件事在胡杰心中最已经认清了结果：

狗屁，不过都是走走过场，给小老百姓们的看的。

尽管心中吐槽，可眼下他们这一群真的没什么好指望的了。原本想着伞兵学校充其量不过几千人，可被关在这儿，从囚室的窗户上就能看到，外面出操的部队得有好几万。

“唉，咱们做的事到了四行魔王手里就算了坏事，可以前……”

有个囚犯打断了他的话，

“以前，以前你见过天上那吊着的大馒头机的东西，还是说……要是早有人给我说贩人、贩烟土都要杀头，我肯定不会再做。”

是啊，尽管已经号称民国了，可用这些不过是些“老生意”而已。而且又不是从今天才开始在华夏出现，大家做这些生意早已经几百年了。

不会再做吗？

默不做声的胡杰扪心自问，不管是谁抱着要砸自己的饭碗的目的来昆明，那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拼命保住生意的。

卖人怎么了，那些没钱吃饭的女人，难道活该饿死街头吧。老子把她们弄到山里，配给佃农算是给了她们活命好吧。

虽然把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在黑白无常的逼问下交待的清清楚楚，可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因为他们所从事的行业，虽然说起来不大好听，但这都是存在几百年的生意啊。

可现在，四行魔王一句话他们犯了法，要“三公开”。甚至还向他们明说，他们这样的人发现一个就杀一个，发现一群就杀一群。

随着已经被抓起来的人，在黑白无常的逼迫下，交待出来的与“黑恶势力”相关的人、事越多，伞兵学校抓来的人就越多。

甚至听站岗的小兵毫不避讳的说，他们又剿了多少个山寨，杀了多少土匪。

看了这么些天，胡杰算是明白了，他们与伞兵学校这一闹不止自己家破人亡，还给云南的那些与他们有关系的带了要命的祸事。

又想了想，胡杨才哑着嗓子开口了，

“诸位……诸位……咱们现在不但是罪人，就算在那些老伙计面前也是罪人。我想了，有这四行魔王是惹不得的，至于我们……唉，大家一起上路，倒也能热闹几分。”

一听胡杰开口，囚室里的人都不说话了。过了一小会，突然有个人跳起来，用埋怨的口吻大声抱怨，

“老胡，当初卖高价粮，后面又给军粮里添沙子，那都是你的主意啊，可怎么把我和你判的一样重。”

是的死囚营里的人多数都是昆明商会里有头有脸的人，当初为了让伞兵学校屈服，什么涨地价、涨粮价都是他们一起做的，当然主意是胡杰出的。

“重吗，不就是抄家、灭族的事，咱们……就都认了罢。”

胡杰长叹一声，紧闭着嘴唇不再开口。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庆幸就是，当他预感到张四行要动手时，早早让儿子一家逃到美国，也算是一点先见之明。

在这件事上，胡杰还是有几分得意的，甚至躺棺材里被黑白无常逼问，他都没有把儿子一家的云向交待出来。

眼睛又扫视了一眼同办公室里的人，他们依旧凑在一起长吁短叹，暗暗有些得意的胡杰把目光投向窗户那儿。

窗户并不小，可以看得到操场上士兵们的操练，还能看到机场上那些飞艇起起降降。

不过今天似乎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机场上停着一艘比其他飞艇大得多的家伙。

目测了下，胡杰感觉它得有二三十丈长，而且它传来的“轰隆”声也比其他那些小飞艇的声音要小些。

这么大的飞艇……

猛然间胡杰突然有点心慌，虽然不知道那个大飞艇能飞多远，但张四行不会无缘无故造这么大的飞艇，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他的脸色苍白起来，嘴唇也轻轻哆嗦着，绝望的呐喊突然从喉咙中迸发。像一只充满了悲愤的孤狼般发出嗥声，

“不，不……四行魔王你行行好吧，我胡杰做了错事你心可以把我三公开了，可不要动我的儿子，你不能让我断子绝孙哪。”

凄惨的长嗥，令所有听到的死囚们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眼下个个死囚都知道，四行魔王做事是斩草除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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