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的这天早上。

  金灿灿的朝阳，照在还未融化的白雪上，给洁白的雪地添上几分温暖。

  火锅的麻辣鲜香中，十二月在人们不注意的角落里，悄悄溜走了一半。

  还有三天就是冬至。

  华夏人过节的方式一向有情调。

  不论什么节日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用美食来点亮节日。

  端午吃粽子，中秋吃月饼，元宵有饺子汤圆，腊八有腊八粥，春节北方的饺子和南方的白切鸡……

  总之，每个华夏人记忆里对节日的印象，几乎都是各种食物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

  按照安县当地的习惯，在冬至，有的人家习惯吃饺子，有的人家习惯做点年糕。

  千人千味，反正按家庭条件和喜好来。

  一大清早，不知谁家养的大公鸡在兢兢业业地打鸣，叫了两声就没再继续。

  高亢的叫声像一个信号，把一部分睡得酣足的人们从温暖的被窝唤醒。

  剩下的爬起来一看，天色还早，骂骂咧咧几句扰人清梦，又翻过身继续睡。

  早起的人们睁眼穿衣，推开门来，又是新的一天。

  林家的大人们已经熟悉了这个声音，陆陆续续套上衣服出来准备早餐。

  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家睡得早，以前在村里都是天不亮就起了。

  哪怕有火锅，林家饭店也只开业到九点，基本不会再超过这个时间，现在治安不好，太晚了客人回家的路上不安全。

  有了火锅之后，大家的作息又往后调了一段。

  堂屋右侧的第一间屋子。

  这里住着林父林母。

  床板颤动，林父掀开被子坐起来，阻止了要爬起来的林母，拍了拍她身上的被子。

  “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吧，我去把豆子磨了煮豆浆，不费什么事，还有远子两口子在……”

  因为昨晚生意好，哪怕请了人，大家把碗筷餐桌收拾完，再各自洗漱。

  等一家子都安静下来时，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所以全家人今天一律起得比平时晚，林父更是在睡觉都打呼了，呼声震天。

  刚结婚那会还不知道，这么多年下来林父已经有了自知之明，面前的老妻眼睛里都是血丝，一看就是被吵醒了几次，现在还困着。

  林父想到那始作俑者是自己，就一阵心虚。

  林母就安心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干燥冷冽的早晨上，逐渐响起人们走动的声音。

  有大人们匆匆的脚步声，有孩子睡不够的哭闹……

  林大嫂把前几天包的包子和馒头蒸上，柴火烧得旺，锅里冒出阵阵白烟。

  “你说咱家大公鸡天天叫个不停，不会把周围人家都吵醒吧？”

  林大嫂突发奇想。

  想到自家公鸡每天都雷打不动的打鸣，叫声穿透力极强，几嗓子就打破早晨的宁静，而且除了自家，这一片似乎没有别家养大公鸡。

  这些包子是做好了放在外头冻上的，只要一下雪，室外就约等于他们的天然冰箱。

  林家人多，包的分量也多，一顿包子能连吃三天。

  林大哥休息够了，到底年轻，很快就恢复活力。

  此时一脸笑呵呵的，“说不定他们还得感谢咱家公鸡，有它在上班上学再也不会迟到……”

  厨房，林父拿着里泡好的豆子，来到院子一角，角落里躺着一个历史悠久的石磨。

  一边转一边加水，林父精壮的手臂一圈又一圈，娇嫩的豆子看在笨重石磨的摩擦下，变成细腻的糊状。

  嘀嗒流向地上的盆里，缓缓流动间，还散发出属于谷物的一股清香。

  除此以外，林父还加了一小把大米、小米和一些花生，这样煮出来的豆浆又香又滑。

  磨好这些材料，林父端着木盆走进厨房，把豆浆倒入正在加热的锅中。

  “咩……”

  一个拉长、懒洋洋的声音，在宁静的街巷里幽幽出现。

  一大早的，哪来的羊？

  院里的几人听到羊叫后，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个想法。

  林家饭店的前门被林大哥打开，温暖的阳光刹那间登堂入室，照亮了门口一块干净的地板。

  一阵冷风过来，吹得刚醒没多久的林大哥精神了很多。

  他低头揉着眼睛走出来，先是扭了两下腰，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一阵神清气爽。

  接着再睁眼，但睁眼的瞬间就看到一个壮实的人影在他眼前放大。

  “吓——大军叔，你怎么来这么早？”

  林大哥被吓得后退一步，细细一看，来人原来是大军叔。

  大军叔见自己吓到对方，不好意思地笑笑。

  “快过年了，想着早点来城里买点棉花，给孩子老人做身新衣裳，家里棉被也要翻新了……”

  半年下来，靠着在村里给文棠收菜的小买卖，生活有了点盼头，家里宽裕很多，大军叔看起来也长了点肉。

  这个粗糙的汉子脸上，也逐渐多了不少笑容。

  以前的大军叔有点苦相，但大军叔一笑，就给人一种十分憨厚又可靠的感觉。

  是了！林大哥一拍脑门。

  三妹昨儿就反反复复说了几遍，今晚要整什么烧烤，没听过，反正要提前准备猪肉鸡肉等等。

  好像还和大军约好，今天送一只羊过来。

  林大哥想起这一茬，也就对大军叔的提前到来不意外了。

  “是该给孩子老人做身衣服，快要过年了啊……”

  林大哥一天到晚在后厨忙，对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太大感觉。

  进厨房的时候还是白天，再进一回就已经是晚上，手里握着铁铲，鼻尖充斥着各种油烟气，如此这般一天就过去了。

  怕羊儿不安分，大军叔手里的绵羊毛茸茸的脖子间还拴着绳子。

  绳子的另一端牵在大军叔手里。

  也许是性格温顺，这只羊并没有乱跑，而是安安静静地低头用嘴巴蹭着地上的土。

  柔软的鼻翼也跟着一动一动的。

  林大哥把羊牵到后院，出于厨师身份对食材的兴趣和关切，他兴致上来，蹲下身伸手揉了揉这只羊的肚子和腿。

  与此同时已经在脑内搜寻这只羊的各种做法了。

  总不可能一整只都拿来烤吧，没那么大的工具啊。

  什么葱爆羊肉，红焖羊肉，干煸羊肉……不行，一想就停不下来，再不济，来上一碗滋补的羊肉萝卜汤也满足了。

  冬天是吃羊肉的季节。

  羊肉能暖中补虚，最适合天气寒冷的时候吃，他们家又有老人又有小孩，都可以补一补，能有机会吃羊肉是相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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