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怎么合眼，朦朦胧胧中大强被常雄叫醒了，才知天已经大亮了，想想今天还要找工作的事，一个激灵就站起身来，两人匆匆到洗浴间洗了吧脸，房间门一关就匆匆下了楼。

  早晨的街道感觉还不错，没有了夜间的噪杂，刚被清理过的街道也宽敞干净了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树木、花草显得也有了生机，可能靠海的原因吧，空气也觉湿漉漉的，大强忍不住深呼吸了几口，刚才的疲惫之感淡了很多。

  路上行人匆匆，尤其是那些穿着工装的年轻人们，一手拿着包子，一手喝着稀粥，脚步却一点也不受影响，让他们两个看的目瞪口呆，可能这就是电视上常说的广南目呆吧！

  看他们青春模样下，努力奔跑的样子，大强也被震撼了，他渴望尽快找到工作，也能在晨曦中为人生拼搏一把。

  正迟疑间，突然听到一声大呼：“城管来了！”马路两边的早餐摊贩们，疯了似的推着那些自制的餐车，如烟而散，隐到胡同中。

  那些交了钱还没有拿到早餐的顾客，跟在屁股后面追赶着，生怕早餐打了水漂。领了早餐，但还没来得及付钱的，尴尬的立在原地，纠结着要不要追过去，从情况看，大概率是不会的了。

  人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追赶，没有人围观，没有人尖叫，仍旧是步伐匆匆的向该去的地方，穿着制服的几个城管，一边追着，一边笑着，他们似乎也很无奈，这种躲猫猫的游戏，每天都在上演着。

  “哎，生活真不容易啊！  ”常雄又开始感叹了起来，这家伙一般不开口，但一开口绝对是经典。

  大强本来还想调侃他几句，但听他这样讲，却也找不到调侃的理由，他说的没错啊，那些匆忙的路人，摆摊的商贩，还有现在找工作的自己，有谁容易吗？

  尽管肚子早已在抗议，但两人还是坚持着没敢买早餐吃，昨天三哥明确警示过他俩，现在的工厂招工都会有体检这一项，吃了早餐会影响体检结果，极大可能会影响正常进厂。三哥的话，他们都非常信服。

  两人路上没敢耽误，从最近的工厂开始，准备一家家的应聘。

  最近的是家制衣厂，门口排队的人不多，他俩这个高兴，赶紧跟在队伍后面，生怕有人插队到前面，队伍向前挪动的很慢，但总能让人看到希望，昨日比迪公司面试官那样的咆哮声这里听不到，有专门穿红马甲的人疏导着服务，这一点让大强很有好感，心想这家公司的管理一定不错。

  秩序井然，没多久就轮到了大强，有了上次的经验，大强这次表现的相当的镇定，声音故意压得粗粗的，努力的表现出自己成熟稳重的样子。

  面试官来回扫了他几眼，又拿起他的证件看了看，似乎还是不能确定，拉起身边另一个面试官，闪身到了一边，一边用手挡着嘴巴悄声说着话，一边用眼神瞄着这边，让大强心脏咚咚直跳，很期待能被选上。

  “王大强先到那边等着！”两个面试官商量完后，将证件还到大强手中，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对着大强说。

  “下一个！”常雄也顾不得思考大强的事了，赶紧走过去递上自己的证件，一副憨厚的样子，似乎在说，我做事很老实。

  常雄面试出奇的顺利，最后和那些被选中的人一起被带进了另一个地方，说是先适应下环境，眼看身边的人都被选了进去，大强才紧张起来，眼巴巴的看着面试官，希望他们能想起他来。

  直到工厂的大门关上，也没有人来理会他，刚耳语的两个面试官走进了工厂，又扭过头说：“那家伙是不是不太正常？”

  这时大强才知道人家是把他当傻子了，他有些懊恼，何苦为了装成熟呢？管它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强又自嘲了一番。

  不知是出师不利的缘故，还是运气差些，大强自己又将剩下的两家公司走了一遍，根本连捞到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一家玩具厂高高挂着人已招满的白板，让他觉得刺眼。

  另一家就有些搞不懂了，让所有应聘人员排好队，每10人为一组，带至一个仓库里面，拿出一堆样品，先让讲解员说明要求及演示后，限时10分钟，完成指定数量，才可以进入面试环节。

  看别人十指翻飞，大强急得满身是汗，仍旧差距很大，结果很意外，这组10人被全部淘汰，搞得大强也是糊里糊涂的。

  眼看入选者寥寥无几，头脑聪明些的，看出了门道，原来他们都是被忽悠的免费的劳动力，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别干了，工厂根本就不是招工，白白用咱们这些人干活，纯粹挂羊头卖狗肉！”

  他这一声不要紧，很多被淘汰围观的人，瞬间也顿悟了，大家围着工厂门口叫骂起来，那几个装模做样招工的家伙，一看形势不对，嘴里说着：“报警！”，一边连忙收拾桌椅赶紧离开。

  大强已无心再耗在这里，悄悄的退出人群，刚刚的不满及愤怒也平息了下来，一趟广南之行，他体验到了太多的人性丑陋，人们为了名和利两个字，可以放弃做人的本心，可以不顾他人的尊严，甚至法律。

  大强曾建立起来的理想，也在一点点剥落，突然间他看不到了光明，浑身懒洋洋的，失去了奋斗的方向。

  他以为这里真如李萍讲的，海浪声声，人们陶醉在生活中，感受着它的美好，可现实就如被撕破的皮肤，变得伤痕累累。

  尽管只有两天的时间，大强敏锐的发现，广南的每一天，有三个时段相对是安静的。

  上午9点至12点，下午14点至17点，凌晨2点至5点，白天在拼命的工作，深夜就在灯光酒绿中买醉，然后一日复一日的重复着。

  当梦想变得遥远，还有多少人能一直坚持呢？

  大强想到这里，突然间一阵害怕，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找到一份工作，但他却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忘了曾经和三哥在河边的豪言壮语，直到成为最不想成为了人。

  不知不觉，他竟然又走到了比迪公司门口，门口空空如也，偶尔还会有想进厂的人，过来打听何时招工的事。

  眼光扫过，又看到了那家南北小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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