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嫣的脸色不太好，杨清岷选择闭言。

  “许嫣，你别太难过，阿姨她……会好起来的。”

  这话杨清岷自己听了都不信，更何况许嫣。

  此时医院走廊的气氛难过到了极点，处处弥漫着死神即将来临的气息。

  许嫣双眼无神地凝视着前方，杨清岷心疼地想要抱抱她。

  鼓足勇气，他刚把手伸起来，许嫣忽然抬头，他忙不迭地把手收回来，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

  许嫣装作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转头冲他笑了下。

  “嗯，杨医生，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谢谢。”

  杨清岷紧张地搓了搓手，犹豫半会还是说道。

  “其实，你不开心可以不笑的。”

  “嗯？”

  “你不用勉强自己的，也不需要强撑，你要难过或是想哭，完全可以表现出来。”

  许嫣闻言身体一僵，没料到他会说这话。

  杨清岷低下头，语气有些自责。

  “对不起，是我没能帮到你。”

  对于杨清岷的道歉，许嫣有丝不解，但转念一想就懂了。

  她反过来安慰道。

  “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事又和你没关系，谁都不想的。”

  “如果我再厉害一点就好了。”

  那样就能帮到她，她就可以更快乐些。

  “这样的话，那你可要更努力，拯救更多的生命。”

  许嫣向他投去安慰一笑，眼睛微眯，笑意达不到她的眼底。

  杨清岷无奈地叹了一声，“你的笑很美，但我更喜欢你真实的情绪。”

  “你难过的话，我的肩膀可以给你靠。”

  话音落地，杨清岷双肩打开，眼眸深情地望着她。

  许嫣当然是拒绝他的好意，但同样感谢。

  杨清岷走后，许嫣脑袋抵着墙靠了会儿，知道赵萍出来找她。

  “妈，你怎么出来了？”

  许嫣惊讶地站起，顺势扶住赵萍身子。

  “见你和杨医生聊了这么久没进来，出来找你，顺便去外边走走。”

  “您要去哪？”

  “病房待着闷，我想去公园散散步。”

  “外面风大，还是别去了吧。”

  赵萍固执地摇头，许嫣无奈回病房拿了两件厚外套。

  京城的冬天最爱下雪，公园的小路零散地铺着白色雪花，旁边灌木叶子上的雪花看着甚是乖静。

  冷是冷了点，吸口气都是冰凉的，和医院走廊的冷差不了多少。

  “还是外面好，空气都是新鲜的，不像病房里，死闷死闷。”

  赵萍说了句牢骚话，许嫣敛眸笑笑。

  “那我陪您多走会？”

  只是没走多久，赵萍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许嫣找了张长椅，擦干木板上的水让人坐下。

  “我这身体啊，是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还早着呢。”

  “嫣嫣，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赵萍握住许嫣的手，女儿的手细皮嫩肉，纤细漂亮，和她年轻的时候一样。

  她一下一下地摩挲着。

  “嫣嫣的手可真好看。”

  许嫣微怔，因为她看见了握住她的那双手，干枯瘦小，如柴一般，与自己娇嫩的皮肤做出了鲜明的对比。

  母女俩不约而同地感到心酸。

  “妈妈以前的手啊，和你一样好看，你姥姥姥爷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很，从来不让我干家务活。”

  赵萍又向许嫣说起了以往。

  她本该是个被父母宠爱的小女孩，长大后本该嫁给某一位优秀的好青年。

  世事难料，她嫁给了一个在饭店打杂的小工，并且独自承担了家庭所有的家务活。

  以前那双从不干活的白嫩小手，终究是被生活磨得不再光滑。

  “我这段时间经常梦到你姥姥姥爷，我很对不起他们。”

  ”大概是看我太不孝顺了，想让我快点去陪他们吧，他们在等着我做他们下辈子的女儿，让我一定尽孝。”

  许嫣眼眶有些酸涩，羽睫眨了几下又恢复正常。

  “不可以，妈，你现在有一个女儿在，你的女儿也想多孝顺你。”

  许嫣说的是她自己。

  “你不能抛弃我去找姥姥姥爷。”

  赵萍抬手整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别在耳后。

  “嫣嫣，我们总会有分离的那天，或早或晚。”

  “我知道，可我只希望那天不要来。”

  赵萍笑了笑，话音宠溺。

  “我们家嫣嫣还和以前一样可爱呢。”

  她揉着许嫣的头，“嫣嫣，妈会努力活下去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一句话，彻底让许嫣湿了防线。

  泛红的眼睛里蓄起了泪水，泪珠从她的眼尾成滴冒出，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许嫣哭了。

  她很难过。

  母亲的即将离开，和生活感情的种种，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放声大哭，怕赵萍担心，哭声全给咽了回去。

  赵萍抱住了她，母女俩相拥而泣，而这一幕，恰巧被来医院检查的肖茹撞见了。

  肖茹拿着孕检的报告单出来，一脸愁容，愤恨地将单据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往停车的方向走，就看见长椅上坐着的两人。

  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是许嫣。

  即使只有半边脸，肖茹都确定自己不会认错。

  因为许嫣的脸，可不是谁都拥有的。

  况且这还是她的梦中情脸，做梦都想长这样，一定不会认错的！

  许嫣，她怎么会在医院附近？和她抱在一起的人又是谁？

  肖茹满脑疑惑，当下拿出手机先拍照。

  许嫣低着头，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一双眼睛。

  若不是待会还要见客户，肖茹高低要上前问候一番。

  等许嫣抬头，只看见马路上的车尾。

  刚哭出来的泪水温热，接触到冷空气后立刻变得冰凉，风吹在脸上更是冷。

  赵萍温柔地擦着她的眼角，“不哭了，我们回去。”

  “嗯。”

  晚上陆辞来过医院。

  他是从郊外的山庄赶过来的。

  陆辞不知道许嫣走了，发信息打电话没有回应，索性直接去找她，到了后才知道她前两天就离开了。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许嫣看见陆辞的突然出现，不得不惊讶。

  “我去山庄找了你，知道你离开后我又去了公寓，最后来医院碰碰运气。”

  她能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陆辞便一一找过去，总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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